雪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的，疏疏落落，疏疏落落，转瞬间天地茫茫白雪皑皑！
无双楼中，欧阳无舟剑眉星目，宛如孤鹤般神清气爽，丝毫不像快至不惑之龄的人。
快至年下，庄里大小事务一切就绪，刚跟四大护法处理完庄里大小事宜。才匆匆赶来无双楼，楼中一直等待他的人仔细替他卸下身上佩剑，饰物，习惯性的替他捏着肩膀。
少年时留下的疤，随着时间的消逝并没有渐渐淡去反而越来越重比先前伤疤本身更要严重。
欧阳无舟皱着眉头，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力道，对于身后默默无声的女人他始终不发任何只言片语。
什么力道重了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吱一声。吱了或许身后的女人会担心吵嚷替他请些没完没了了的御医；又或者该叫他歇歇，带着他去各家王孙贵胄中参加小宴；或许有是儿女们那些事儿······
欧阳无舟疲倦的揉揉额角，快年下了也格外悠闲起来，最近不知道怎么反倒常常想起当年那些事儿。
孩子们都大了又不像小时候那样腻着他，明珠那样好强他们从来相敬如宾，真的是不一样了，就连他都不可否认，他已经争不动了！
明明是正午，因为下雪的缘故，整个天都灰蒙蒙的。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在强硬的人都渴望温暖，可是她不在了，谁有会真正想着去了解他了？
原本支着脑袋的手一颤，吓得身后替他舒缓筋骨的人一怔，双手停滞在半空许久才落在他肩头。
“小柔”欧阳无舟转身有意无意躲开身后那双手，忽然想起那么一个名字。
她大概是这个世上唯一与那个她有联系的人了吧。
“无舟大哥，您不能这么对千叶。她可是姐姐唯一的骨肉啊······”
欧阳无舟摇了摇头，忽然想起自己当年是何等的恨！
“你在护着她，那么！我们夫妻从今往后恩断义绝······”
夫妻劳燕分飞，孤儿无依无靠！
也亏得是千树，小小年纪做事不一样的老成干练。
欧阳无舟苦笑一番，小柔已经独居梨花院十余年，除了过年过节，无论什么她都不肯移步梨花院半刻。
他不仅感慨：千幻啊千幻你瞧瞧，陌路人都比我对你好，认识我，你可后悔？
雪花映着剑冢发出五彩缤纷的光芒，幻影中那个笑容一展既瞬。欧阳无舟起身，追着对着虚空中那个笑容，然后扑了一个空。
身后衣着华丽的夫人扶着他“无舟哥哥，可是太乏了，总要看看的好？”
欧阳无舟转身，对着自己的妻子微笑拍拍她紧拉住他的手似是劝她宽慰却依旧无语。
“前几天皇后嫂嫂祭日，皇兄又独自一人呆在临安宫里许久，明珠听了又心疼皇兄又羡慕皇嫂！”南宫明珠柔声，这么多年他们夫妻之间的称呼依旧如初始般亲昵“只不求别的，单你有皇兄对皇嫂一般的用情我也就满足了！”
欧阳无舟孤鹤般的神情远望像白雪更深处，他似乎没有听到妻子说的话，依旧不移不动。
南宫明珠拉着丈夫的手腕，扶着他坐下“无舟哥哥你别生气，我知道你天生如此，我喜欢的也不过是你这块木头······”
欧阳无舟叹气，是啊！明珠再不好，心却是在他身上，不离不弃。转身忽然觉得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人真的是变了，变了太多，她早已经不是那个执剑呼和衣着鲜艳懵懂无知的贵族少女了。
忽然欧阳蹙眉心中愧意顿生“怎么这样憔悴？”
“······”南宫明珠一怔，面对这样的欧阳无舟一时没反应过来“哦······哦······没有什么！”
欧阳无舟叹息，是因为自己这个天之骄女才会变得如此唯唯诺诺“我记得快到千云生日了，往年还未到他便又吵又闹的今年怎么这样安静？”
“······”南宫明珠神色一改。
“怎么发生什么了？”
“没······没什么”南宫明珠捏着肩膀的手一顿。
感觉到异常，欧阳无舟起身看着妻子“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心事？”
南宫明珠气愤的侧身，躲开欧阳无舟询问的目光“是千叶······”
话还未完，便被丈夫隔了回来“她又怎么了？”
“千叶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歪门邪道前几日在揽月亭跟千羽动手打架，被千树他们几个教训了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一个人逃出去，千羽派了不少铁卫队去找，依然······依然······”
“······”欧阳无舟冷着眼睛，嘴唇微颤，最终不屑道“她跟她那个娘可真像！”
“······”南宫明珠在欧阳无舟身后默默擦拭着额头细小的汗珠：还好无舟不在乎千叶，不然她可真的没辙救千云了！
欧阳千树驻足在无双楼外，在听到那样的话后一个趔趄。
千叶的死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压下来了。原本他抱着真像来，想请父亲替她立碑刻字，看来也是多此一举了。
真是可笑，就连刻碑这样的事他都不能为之，多年来她隐忍藏拙，一心求母亲喜欢，为的什么？
为给娘亲争光，还是为自己求一席施展之地，还是希望能在父亲眼里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
从小他便长在珈蓝城这样一个冷漠的帝都，身边全是王孙贵族。而他是谁，父亲出生江湖，娘亲乃汾阳县主之女，且是罪臣之女，唯有海棠院里的那个女人，她才是真正的贵族，身上流动着天家的血脉。
幼时为了能让海棠院里的主人对他另眼相待，他事事顺着千羽。堂堂七尺男儿给她当马琦；他拼尽全力得到的东西是千羽覆手之间想要就要不想要就可以丢到犬笼中的玩物；他所有视之如命的东西全部被千羽夺走······
“谁！”欧阳无舟掠出门，掐到门外人的咽喉。
看清是谁之后他愤怒甩手“你不怕死吗？”
“父亲，孩儿是来辞别的！”欧阳千树蓝衣阵阵，目光如石“早就听闻西海有石名为龙胆，包治百病还能起死回生，父亲隐疾多年，孩儿不忍心看父亲如此之痛，还望父亲成全让孩儿聊表孝心。”
“胡闹！”欧阳无舟厉声“西海是什么地方，岂是你说去就能去的！”
“孩儿心意已决，还望父亲成全。”欧阳千树跪下扣头，贵族公子儒雅的脸庞一改往日和婉之态。这里太肮脏了，他所做的所有的事都是违着良心的：说话、吃饭、喜欢的、不喜欢的······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娘亲独居在梨花院诚心礼佛，没有他陪在身边反倒少招母亲记恨。
离开时放逐也是成全，自己成全自己。
南宫明珠默默无语，这么多年来，千树已经超过她的预算。他勤勉、精干、聪明、更重要的是他是护剑山庄少庄主。
护剑山庄怎么能有两个少庄主了，更何况千树自小跟千叶亲近，千羽几次恳求千树是狠了心的拒绝，离开了也罢，免得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千树，那龙胆可不是随便之物，没有个十年八载能求得到吗？”南宫明珠越至丈夫面前扶起跪在长廊上的欧阳千树“你走了岂不叫你娘亲心疼？”
“娘亲已经许了！”欧阳千树淡淡道。
“······”南宫明珠瞪大眼睛，显然没有想到梨花院里的那个女人竟会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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