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院的小阁楼里一阵沁香,一抹橘衣在香炉旁踌躇不前。
今晚可是约了五皇子,那陆家姐弟肯定也是要来的。手中朱红色的药瓶印的指尖生红,思绪片刻终于将那醉梅收了起来。
阁楼远观,远处的梅园彷如人间仙境。
帘雨备好饭仍不见有人来,只好自顾跑去折了这些许梅花来插在景德镇仙桃蝙蝠瓶中。
果然不过片刻便听见有人闹哄哄的来帘雨打开门倒吓了一跳,本想着只叫了五皇子陆家姐弟,在加一个跟五皇子形影不离的小五,这下可好两位李将军,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副将全来凑热闹。
千叶愣了一阵凑至南宫墨身旁瞧瞧埋怨“怎不提前告诉我,什么都没准备!”
南宫墨挑眉摊手声音如蝇“我哪知道!”在不管千叶,只叫自己的下属抬了桌子拼在一起拿了议事堂里的椅子才勉强挤下。
千叶瞪眼,掐到南宫墨大腿。
“哦!”南宫墨吃痛惊呼出来,惹得众人震惊,齐刷刷看了过来。
南宫墨尴尬解释“哦,今日吩咐准备了十全宴,算是庆贺此次大渝顺利退兵,在来各位弟兄征战多年着实辛苦······”
“众兄弟今年可还未吃年夜饭,王爷可得补咋们!”李雷无大声吵嚷着。
“可不是吗!”
“好!”南宫墨点头应准“只是这酒不够!”
“怎么不够”千叶一笑“我这枇杷院里藏酒十坛,皆乃上等好酒:百年杜康,八十年女儿红,西域葡萄酒,五十年的竹叶青,汾阳花雕,还有一壶三百年的霞露酒,一壶茱萸,一壶菊花,一壶扶头酒!”
屋内众人张口结舌,心下不胜佩服,小小年纪竟然储备了如此之多的名酒。
路灵枢笑道“我方才数了数,姑娘只说了九中酒还有一种呢?”
“还有一种”千叶挠挠头“还有一壶三年前的桃花酿!”
“叶姑娘不丢人!”李雷无拍着胸膛“我老李以前不知道叶姑娘好酒,早知如此便认将你做妹子!”
素问抬头却见南宫墨浅笑,顺着他的目光而望:李雷无将军提了酒正要认千叶做妹子。
“李将军海量,叶姑娘乃女儿身怎能如此海饮,在来你们尚未拜皇天后土,又无人见证,认了自然不算!”素问起身来到千叶身后“叶姑娘既是王爷的贵客,自然先的王爷同意不是。”
南宫墨不言语,千叶端起酒盅,心下念叨:还好这位素问姑娘聪明,要不然跟李雷无饮上那么一壶自己又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今晚岂不要露馅了!
再来自己离了盟誓阁在这世上也无安身立命之所,如此一来倒是名正言顺入住丘陵王府,便速速举杯“王爷既是哥哥故友,如今便也是千叶的哥哥,今日拜了皇天后土再有各位兄长作证······”
素问起身,顺手摘下手中镶金白玉镯拉起千叶的手顺势套了进去“往日只听他们叫你叶姑娘你既叫千叶跟千树千羽也一样同是千字辈儿,可是与护国公一家有何渊源?”
千叶一顿,珈蓝城御史大夫的女儿果然才略过人如此便叫她毫无招架之力。
“好,从今往后,你便是我妹妹!”南宫墨举杯“今日拜了皇天后土,你便是我丘陵王的妹妹!”
他笑着,看不清悲喜!
千叶点头,还好五皇子替她解围:珈蓝城护剑山庄二小姐病殁早已安葬,帝都护剑山庄亲下的批文谁人不知!
“好!我说李将军那叶姑娘既是王爷的妹妹还怕没有你的酒吃吗·····”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惹得大家轰然而笑。
那晚夜光如镜,皎洁璀璨,他们对着梅院在众人见证下结了兄妹:
皇天后土在上,今南宫墨与千叶结为兄妹,无论沧海桑田,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死如有违约,天打雷劈。
皇天后土在上,我千叶与南宫墨结为兄妹,无论沧海桑田,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死,如有违约,天打雷劈。
折梅为证,不求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日死!
只是在这天下为求一席之地,便许了这样的誓言!千叶缓步落后在酒欢意浓的人群之后望着那九重天上,今晚天气很好,还有星星忽明忽暗!可是我与你没有许下同年同日死:顾师兄天恨想你,很想很想很想你!
“想什么了?”
梅园小巷下,万千大红灯笼印的道路如晚霞般绚烂千叶低头,两行清泪还未来得及擦在夜光下泛着晶莹剔透光。
那样清瘦的脸上,看的人猛地揪着心“叶姑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千叶低着头,思绪排山倒海而来。
错过前来慰问她的陆灵枢像失了魂一般弱弱无力前去!
他是帝都人人羡慕的天才,五岁能诗,十岁那年翘舌击败鞑靼使者力保玉瑶公主免受远嫁之苦。父慈母爱,长姐更是聪慧,身侧的玩伴也都是帝都的天之骄子。
陆灵枢红着眼眶她有多少难言之隐,揪心到不能倾诉,不愿倾诉!
他枉长这么大却什么都不懂,任何事物都太容易被征服,就连痛都不曾感受过!
第一次,在梅园里看到一身橘衣的她滚雪球那么笨拙冻得将手窝进腋部,路灵枢只觉得可爱;没想到她站在他眼前竟是那么高挑的个子,一个猛子扑进他怀里,被胸前那块玉咯疼额头;第二次她依旧一身橘色衣物却偏偏装作未曾见过,李将军认妹妹,她挑眉极为不愿意,眼里看到所有人唯独见不到他;如今她又是这般模样,伤心欲绝,结拜前她是那样开心,可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梅园小巷中,大红色的灯笼像是铺满大地的花朵,前边橘衣女孩哽咽着缓步前进,身后白衣少年噙着泪默默跟着,青砖瓦黛火红色的灯光将寂寞的身影拉得修长!
出了巷口便是枇杷院了,阁楼里灯火通明,欢笑声此起彼伏,千叶仰头:以前辛苦练剑受了伤后顾师兄曾说‘一个杀手绝迹不能有眼泪,敌人见了痛快,亲者见了痛苦’抬袖擦了擦眼泪整理好衣物倔强的昂起头生生压回悲伤。
抬脚瞬间忽然被拉着跑了出去,千叶看着他,夜风习习将那身白衣在夜空红灯下吹的飞扬如墨的发丝拂起:他也在替她心疼,他是想替她分担?
丘陵城上,路灵枢停下脚步指着远处万家灯火,笑颜如花,灿如明镜“你看?”
“万家灯火?”
“对,是灯海”陆灵枢侧目,笑颜如花“往后有烦心事千万不要忘了来此处,多美啊!”
“是!”千叶抬头看向灵枢所指之处,习习晚风将眼角的泪拂过脸颊,随风而去“是······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