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宫中,宣纸太监退在一旁。
南宫雄威严的脸上怒气冲冲,梨园的舞女推至两旁,舞乐骤然而至,原本闹哄哄的大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南宫恒一身墨红蟒袍更加衬得他容颜不俗,往年一向爱凑热闹的四皇子这个除夕却愁眉苦脸,宴席上除了象征性的应付几句并没有多一句话
原太学府太傅公孙勉抬起头若现老态的面颊上居然神采奕奕,他摇摇晃晃起身举起酒杯“皇上,这杯桃花酿入口柔滑后劲清冽回味甘甜真是酒中极品!”
王座上南宫雄皱了皱眉,猎豹般的双目更加深了,他紧紧握着拳头,面前饕餮美食散发出诱人的味道。
“众爱卿,可有什么想法?”南宫雄冷冷的问。
南宫雄并没有否决方才御史大夫陆影诚跟骁骑军宗帅凌云。
原太学府太傅现工部尚书公孙勉一向疯癫,今日也是如此不分场合几碗黄汤下肚的又疯言疯语起来,身侧几位尚书露出厌烦之色。
真是想不通,皇上怎会将这样一位寒门客留在身边,对他倒是异常宽容。
“陛下桃花酿在香喝多了终究伤身!”公孙勉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眼神倒没有之前戏谑之意“丘崚王该回去主持政务了。”
南宫雄握着那只雪白的琉璃盏反复揉搓,最终重重落杯,清香的桃花酿溅了出来洒满了整四周。
“宣丘陵王南宫墨觐见!”
正阳宫门外,那个已被雪没过膝盖人几次跃跃欲试,却始终无法抬起已经强直痉挛的腿,几经挣扎侧倒在一侧,一旁值岗的护卫军露出恻隐之心,门口的传旨太监几次催促“王爷,咋快着些,可不能再耽搁了!”
南宫墨抬头,传旨太监俯视着他,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
登云梯下雪漫无边际的下着,就连一片火红的凤凰山也不见颜色“母妃,天冷了,腿都冻僵了!”
南宫墨双手撑地,他蓝色的瞳孔仿佛妖孽一般空洞,雪将他如墨般的长发冻成一撮一撮贴在脸颊上墨红色的朝服如同木板一般坚硬。
正阳宫王座上的人再次对他发出号令,他还没有力量去跟那个人抗衡。
宣纸太监有些等不及了,佛尘木骨戳着南宫墨后背“我说丘陵王啊,您是想继续跪着了,还是要进去听旨,咱家可没时间陪你耗着。”
内力不断传往下肢,然而过了这么长时间,那双腿依旧像是注了铅似的毫无知觉:这双腿是要废了吗?
南宫墨俊秀美妖艳的的脸颊,口唇一片苍白,他没有反抗后背木骨的敲击,哪怕他是个尘泥中的畜生。
趴在地上一寸寸挪向那金碧辉煌的宫殿。
修长的身材在雪中拖出长长的痕迹,两侧护卫军紧蹙双目。
唯有他身后的宣纸太监嘴角浅笑缓步跟在他一侧,看着他像一只虫子一般一寸寸挪动。
他空有皇族身份,在这珈蓝城中竟毫无一个亲人,一个都没有!
南宫恒看到爬行进来的人之后历喝“墨!”
众目睽睽之下,唯有原太学府太傅公孙勉小跑上前卖力的将他扶起。
王座上的人目如寒剑“他没长脚吗?”
“皇上息怒,学生不懂礼数全是我这个老师之过,我大显国礼仪之邦怎能叫皇子如此狼狈,传出去有损皇上威名!”公孙勉扶着南宫墨,那样高大的身材几近全依靠着老师瘦小的身躯。
“放肆!”桌前饕餮美食滚落一地,珍珠烤鸡落在南宫墨脚下,刺激着他的味蕾。
他跟王座上的人之间,横着怎样的深仇大恨!
四海八荒,唯不将对方碎尸万段不快。
他们不是父子,是对方的恶魔。
“皇上,丘陵还等着王爷去主持大局了!”公孙勉跪地“臣无能,教出如此冥顽不灵之才,丘崚苦寒,还望皇上给丘陵王一个洗心革面戴罪立功的机会,老臣愿用项上人头担保!”
正阳宫中前所未有的安静,就连呼吸声都不见。
许久御史大夫陆影诚请立“原是陛下家事臣本不该出面,可朝堂之上无父子,国家正直用人之际,更何况上阵父子兵打断骨肉还连着筋!”
早就听闻陛下众多儿子中唯五皇子南宫墨最不受宠。可是这么多年也鲜少见陛下如此怒火,此次五皇子不过比原定时间晚到半日,皇上就以不孝,不义之罪处罚五皇子。
当年临安宫变扑朔迷离,先皇后跟一双儿女先后双双殒命,陛下性情大变,看来传言不可不信。
南宫雄揉着额头猝然跌倒,威严之态瞬间倒塌“罢了罢了,特命丘陵王驻守丘陵,生生世世不可回珈蓝帝都······”
马车几经颠簸,副将小五抱着主子的脑袋,那张平日里冷酷邪魅的脸上大块剥脱,冻伤的肌肤衬托着那双忧郁的眼睛。
王爷还在半梦半醒中,就算是这样他也是要紧牙关,生怕自己在生病时透露出什么似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自己的肉里,任谁也不能搬开。
已经飞鸽传书副将李卓,派兵去平丘陵之乱。捷报传来不过寥寥数字:我军以三千轻骑军左右夹击,大获全胜。
就这么轻易的胜利了!
小五蹙眉,不同于李卓李雷无等人,他是五皇子的护卫,自小一块儿长大。五皇子那样要强的人,在帝都那个大染缸里依旧过的如履薄冰。
丘陵这样人见人嫌的烫手山芋,就连臣子都围唯恐避之不及。他是将自己逼往绝境,也在给自己一条生路。
马车几经颠簸,远远的听见马蹄声传来:是李将军他们来接王爷了?
掀起车帘,一抹耀眼的橘黄映入眼帘。
“叶姑娘······”
好暖,母妃是你吗?孩儿腿好痛······
千叶看着卧榻上昏迷着的人,搭腕诊脉——好奇怪的脉象!他的身体里有数谷股内力相抗衡,原来他强大的内功仅是如此不稳定!
卧榻上的人双眉深蹙,似乎梦到什么伤心的事,一直打着哆嗦!
“你也是失去珍贵的人了吗?”千叶扶手替他按上眉心,想替他舒展开来,不知为何看到南宫墨这样她的心也会如此痛,痛到不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