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望着依旧空荡荡的临安宫。
那个高高在上,威严的帝王依着她的性子只派了侍卫呆在宫外看护她的安全,未经过她同意一道手谕快马下达丘陵。
丘陵王军功累累,苦守边塞五余载,今借重阳团聚之日,圣恩感念父子久别,切见!帝获帝姬重阳,兴哉!既念帝姬重阳乃王府旧人,初来后宫深院不遂,望来日获见帝姬久别侍奉之人。
千叶侧耳听见外边连绵不绝的护卫脚步声抚摸着自己慌乱的心:这哪里是在保护,分明是在囚禁她。
石磊走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千叶澄澈的眼神望着无尽的黑暗,毫无一丝光明,一分一秒静待天亮。只有那盏长明灯灯火跳跃,将她修长的身影映在空荡荡的宫殿墙壁上。
你还期待着什么?千叶抚摸着自己的心:没有明天的人还能期待着什么,当年神医莫桑落曾说过,若自己无情无欲不优思苦虑她尚能保自己十余载。
可是那换血抽筋才能保的命,这世上还未有一次成功的记载,纵然莫桑落万分小心,但霸王蝾螈的毒液仍然叫她癫狂疯傻,古来无人能都承受的了那中叫人疯魔的毒物,但是她大仇未报,虽知其中厉害单但终究还是一个普通人,所以用醉梅来麻痹自己的身体跟精神。
粘指便上瘾的东西,她吸食后再也戒不掉了。
“灵枢、五哥·····千叶就是拼了命也要护你们周全!”黑暗中橘衣仰望苍穹:她这短短的一生,掐着指头都能算到尽头,能为在意的人办件像样的事儿,也算是赚了。
护剑山庄海棠院中欧阳明珠颤抖着双手望着石桌对面的男人。
欧阳无舟面无表情不顾幼子反抗叫铁卫队铁玄统领将欧阳千云关至房中。
面对妻子想说什么然而在看到那张狰狞抵抗的脸之后依然放弃,在顾无言。
“听说千叶回来了?”等不到丈夫主动交代,南宫明珠颤抖着嘴唇问道。
“是!”欧阳无舟对立于石桌对面平静的回答。
“庄里宣布了她的死讯,她便是死人。”南宫明珠缓步至石桌前径自斟上一杯清茶送至唇边,轻轻吞下一小口后感慨“难道夫君是想带她回护剑山庄,叫她继续住在羽墨宅?”
“哼!”欧阳无舟不屑,正眼都不曾瞧妻子一眼冷着声音“你这么想见她,只可惜她现在是陛下亲封的重阳公主,已经入住空置十余年的临安宫中,没见到她到叫你失望了!”
“什么!”手中瓷杯滚落在地,南宫明珠起身“她入住进婉荷殿中,皇兄怎么会叫那个下流的贱人住进文德皇后的故居!”
“还有一件事忘了没告诉你!”欧阳无舟望着妻子“今日若不是千叶出手相助,恐怕千云早已命丧黄泉。”
“你······”南宫明珠指着丈夫的手指在风中颤抖。
“陛下今日昭告天下,昭示榜文已经贴出,不日重阳公主这个消息便会家喻户晓,你作为公主的姑姑亦或公主的母亲,也该准备着公主的加冕礼!”
“妄想!······哈哈·······哈哈哈哈······欧阳无舟,你到偏的心啊······我的千羽至今生死不明,你却叫我替那个贱人加冕······”南宫明珠眼角有泪大颗滚落“我全心全意待你,你怎可如此无情?”
欧阳无舟望着妻子日渐苍老的脸,心中无感。当年汾阳桥头他感念那个扬鞭娇蛮任性的华衣女子,答应带着她去苍野之尽、神山之巅、迷雾深林、雪域燎原,然而只去了前三处地方她便成了他的妻子。
他摈弃一生所望而不及的人拉着眼前这个女人的手的那一刻,心已经死了。
十八年前他怀着怎样的心情抱起奄奄一息的千叶,已死的心骤然重新起跳:天下人负他,他便叫天下人死!
一个无名小辈在这样暗无天日的天地间出人出人头地他不惜付出那样恶毒的代价,终于闯出名头,有了名便想着利、有了利便想着至尊无上的地位,他一步一步将雾霭森林中的那个无知稚子磨砺至今日的天下第一剑庄的庄主。
这其中,多少人情薄凉,多少腥风血雨;他的心早自磨砺中冷如铁石,无药可救。
欧阳无舟皱眉,背上的伤口似乎再一次撕裂,有粘稠而温热的液体染湿了他褐色的长袍。
那个伤口留在背上五六年了,这几年里他遍访各地神医然而仍是反复撕裂,久久不愈。
一旦撕裂伤口中残留的曼珠沙华及西域曼陀罗夹杂着蛇毒的毒素侵入他的全身血脉,这种毒一时半会不会要人性命,但是却能控制人的情绪思想,再加上久久不愈,更加叫人惶恐难安。
多年不见的痛苦再一次被这种东西搅合的涌上心头,一次、两次、三次······,这几年来已经愈发频繁,他不得不去梨花院中随小柔悟禅来将心中魔咒压住。
佛说渡尽天下人,天下无不可渡之人。
佛又说天雨大不润无根之草,佛法宽不渡无缘之人。
······
有些东西佛都没有弄明白,他又何必纠结于过去。
临安宫外,侍卫拦截住生高位显的护国公。
“皇上难道没告诉你们,重阳公主乃护国公次女”欧阳无舟丹目如霜,冷冷的立在将他拦截在外的侍卫。
“这······”两位侍卫面面相觑。
一台轿撵轻缓经过临安宫门前,轿撵上的华服女子美丽冷淡,一双湛蓝色的眼睛像是要将人摄的失了魂魄一般忧伤远远瞧见临安宫门口立着的人,喝止轿撵掉头过来。
“臣参见公主殿下!”欧阳无舟行礼。
“国公大人免礼!”五公主玉瑶起身下轿“国公大人如何站在宫外?难道也是想来见见里面这位重阳公主!”
“公主玩笑了,千叶乃微臣幼女,臣思念幼女岂料宫闱深厚难得一见!”
“哈哈哈哈·····”玉瑶公主掩面笑了起来,冰冷的脸上顿时衬得灿若玫瑰“护国公可真会说笑,宫!闱!深!厚!既然宫闱深厚国公大人如何舍得叫女儿来趟这趟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