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天河与严格第一次见老师,自然得规矩些,即便道丑真人在元宝石头上睡着了,鼾声四起,他们也得装作等待摩顶的信徒一般,不敢有丝毫异动。
为了吃这顿饭,他们足足又等了三个时辰,唐羿师兄方才回来,手里提着几只野山鸡,储物袋中又抛出一头野鹿,还顺便采了些山菌,挖了些野菜。
“剥皮去脏,洗干净,我做饭与你们!”唐弈师兄吩咐到道。两人依言,顺着师兄手指的方向,找到一处水塘,水塘不大,但进出的活水很缓慢,水塘的水不是太干净,他们只好来到上游冒水的源头处,剥皮刮毛,好一阵忙活。
严格道:“天河,咱们这是吃午饭还是吃晚饭?”
“我估摸着老师一天只吃一顿饭,其他时间都睡过去了。”宁天河调侃道,两人相视大笑。
他们手脚还算麻利,花了小半个时辰,洗剥干净,交与了唐弈师兄。
唐弈又道:“好了,你们陪师尊说说话吧,我烧菜给你们吃!”
“师兄,用不用帮忙,我们也都是乡野小子,这些活也还干得了。”
“不用了,这菜沾了你们的手,师傅会吃不惯,骂死你们。”唐弈师兄挤出一点笑容,脸上已经颤悠悠地粘了片白菜叶子。
好吧,两人无语,又来到石凳前,道丑师尊仍闭着双眼,搞不清楚这是第几觉了,两人一时纳闷:师尊就这么缺觉?
没有一会儿,厨房传来浓浓的香味,道丑真人食指大动,鼻翼吸溜两下,伸了伸懒腰,醒了。
他闻到香味,变得睡意全无,哈哈两下,又掏出一壶酒,边喝边向厨房方向张望,道:“快些吧,饿得都快睡不着觉了。一天一顿饭,唐弈这小子这么不上心,给我安排到这会儿!”
真是一天一顿啊!
小野鸡炖蘑菇,红烧鹿肉,凉拌野菜,唐弈的厨艺果然不是盖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六个菜上桌,每份菜份量惊人,说是六样,够十六个吃了。
宁天河与严格帮忙端上菜,唐弈招呼大家入了座,还没开口,道丑真人便是一顿乱抓,一口酒一口菜,吃了个满嘴流油。
好半天,道丑真人才反应过来,擦了一把油手,抓起筷子,招呼大家:“快快快,动筷子,别傻了。”宁天河与严格,方才尴尬地动了动。
道丑真人风卷残云,压了饥火之后,吧嗒吧嗒嘴,道:“之前有两个弟子,昨夜来拜访我,让我给轰走了,拜托,我们鼎煌门以丹鼎入道,怎么可能收大力仙呢?你们说是不是,这不是误人子弟么?”
“是是是。“宁天河唯唯诺诺应道,严格放下筷子,却没有说话。
唐弈开口道:“师父,这两位师弟的情况,我也听秦风讲了,您老可能还不知道。”
“什么情况?”道丑真人喝了一口酒问。
“宁天河师弟,是碎海重修,而严格师弟,有心魔记录。”唐弈直接了当说道。
道丑真人闻言,眉头拧道一块儿,似乎是很不开心,等再睁开眼,神情冷淡了许多,道:“那两名大力仙,我撵走他们,是为了他们好。你们俩个,我也说句实话,我教不了你们。你们还是自谋出路吧。”
宁天河心里咯噔一下,严格则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这顿饭吃到一半,便吃不下去了。人家不教你,你留在这里干什么?你又能学到什么?
唐弈忍不住道:“师尊,过去的五十年,除了我,你从未再真心教授一名弟子,您不愿意误人子弟,可您这样不理不睬,不是误人子弟又是如何?”
“哼,若不是身边的人都返回原籍,连个烧火做菜的都没有,我才懒得教你。我不理他们,是让他们尽早寻得合适的下家,不要在我这里耽误功夫。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般脸皮厚么?”
道丑真人慵慵懒懒,已经不想再多说话,喝了几大口酒,操起半只鹿腿,哼着小曲儿,回屋里睡觉去了。
严格心事重重的样子,一直发呆,宁天河反而有些坦然,不断操动筷子,吃了个肚皮溜圆,方才说道:“唐弈师兄,你的手艺,说实话,真不怎么样。”
唐弈微微一笑,正色道:“你们今天来,师尊本来很开心,说是为我找下了帮手,言下之意是要抖擞精神,好好教出几个徒弟来。可如今看来,你们两人底子太过特殊,他嫌麻烦,连火冲师伯的面子也不给,忽然又改变主意了。
“是嫌麻烦,还是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教授我们?”严格带着些许怒气道。
唐弈稍微一愣,明白了严格话里的意思,道:“算了,你们待上几日,我去说与秦风,希望侯长老能给你们调配一下老师。”
也只有这样了,严格腹诽了几句,看到宁天河仍是盯着这几样菜,道:“天河兄,你可真是好心情,我们寒家子弟,能够来到鼎煌门却被拒之门外,你怎么还能高兴得起来!‘’
当夜他们被唐弈师兄安排在附近的木屋内,宁天河倒头便睡,严格则是打坐练功,一夜未眠。
第二日,道丑真人倒是没有如何睡觉,在屋子里看书,期间唐弈不在的情况下,宁天河为他泡了几杯茶,严格则独自在石凳上吐息纳气,继续练功。
道丑真人在喝第五杯茶的时候,丢下两只玉柬,道:“这是两套丹鼎入门心法,如果五绝不收你们的话,你们就安心在这里,自学成才吧。多少天才弟子,也都是靠自己悟道,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唐弈。”
如果是第一日,道丑真人如此说话,或许严格是另一种想法,如今,严格没有表现出一丝感激,从宁天河手里接过玉柬,心念扫过,随即递回来。
宁天河奇道:“看完了?”
“哦,看完了。几十息就完了,后边我默念对比了一遍。”
“你过目不忘?”
“嗯,我从小就是如此,各类道门的各种高低心法,我看一遍便记住了,默念第三遍便能悟出精要,第五遍,就知道心法有什么缺陷,我下一步要避免什么。”严格懒懒地答道。
“好家伙,你吹牛逼吧。”宁天河打心眼里不相信,这样都行?
“天河兄,我真没骗你,我第二遍已经默念完毕,我先背一遍给你。天道长存,盈缺无常。时势之变,道演真扬......
严格一口气念完,略一沉思,道:“鼎门的心法果然有些门道,比我之前看到的杂学道法强出不少。我先给你讲它的第一篇,吐纳要点吧。丹鼎吐纳之道,首先是择天时地利之便,利用空间和时辰的结合,来吸纳天地灵气。把个人本体当作一只丹炉,心法便是调火开炉之法。”
宁天河咂舌,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严格这样的人,绝对不是璞玉一类的待发现的人才,他从生下来,就应该是狗头金,谁见到都会两眼发光的那种货色。
唐弈一天都没有回来,道丑真人饿了一天,但也没有吩咐宁天河两人做饭,他自己更是不会去做,就这么干耗着喝茶水。
宁天河从小便是孤儿,被尉迟德收留之后,就是负责十几人的伙食,是名副其实的厨房小能手。他收拾了昨日剩下的食材,壁虎爬窗户,小露了一手,严格边吃边道:“你这手艺真不是盖得,比唐弈师兄强太多了。
饭菜再香,道丑真人也没有出来凑红火,期间又让宁天河烧了几壶热水,喝了十几杯茶,都快成水罐了。
第二日,唐弈仍旧没有回来,宁天河与严格依旧照着昨日的套路,严格继续为宁天河讲解鼎门的入门心法,深入浅出,宁天河依旧操持饭菜。
直到第三日,唐弈方才回来,进门神色不善,还带着点火气,冲着两人摇摇头,道:”五绝已经跟秦风打过招呼了,你们俩个,他们不会收的,恐怕你们只能留到这里了。”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道:”做五绝的徒弟又如何,不过是核心弟子的陪衬罢了。咦,这菜谁做的?”
“是我。”宁天河回答。
“呵呵,手艺不错,师尊可是有口福了,怎么,他没有过来吃吗?”唐弈问道。
“都灌了三天水了,给了玉柬之后,就让我们自己领悟,自己也不出门,说有不懂得问你。”宁天河道。
唐弈朝着师尊的木屋望了一眼,道:“这么说他算是妥协了。也罢,我也该尽一下大师兄的职责了。“
三人吃过晚饭,道丑真人已经睡下,一肚子的茶水,想必睡得也不踏实。唐弈与宁天河、严格相对而坐,开始讲授这吐息纳气之法。
”人如鼎炉,手法为先,先天暖炉,暖炉有火,火达聚元。这句话的意思是说....”
"将个人当作天地之间的一座熔炉,以暖炉为先天手法,润泽自身。以操作真火调用灵力,为聚元手段,凝炼自身。"严格不加思索,脱口而出。
”怎么,这篇鼎门先天篇你在哪里看过?“
宁天河擦了把汗,道:“唐弈师兄,这篇心法,我们是第二天看,问题是第一天,严格这小子就全部融会贯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