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飞捅破了这个气球,从蛋仔这里,人群的低语渐渐成了低声的谩骂。他们关心的是蛋仔,关心的是蛋仔的性格、人品等等,但是真正关心四娃情况的,只有寥寥几人。
和末世之前一样,没人注意。
末世前,与老母亲住在村靠边的一层青瓦房里,逢年过节也不过两双碗筷,没有迎亲送礼,一桌年夜菜,一盘饺子。隔壁两邻也不常走动,村里人见到大门常是紧闭,偶尔出门,也不会被人关注,遇到了与他相谈的,也都是调侃打趣,常夹杂着讽刺。
他只是装作听不懂,在他看来,如果指出别人话中的隐射,免不了一番争执,他常见村里人吵得面红耳赤,最后悻悻收场。他不喜欢那样,总被人认为有点傻。他不愿发表自己的看法,因为没人去思考他的话,总会在他说话之后嘲笑几句,然后结束交谈。
末世后,他胆小又谨慎,不轻易发表想法,总是尽力完成自己的工作,没有人看得到他夜里孤独巡夜的身影。所以现在,大家的脑海中,四娃的身影已经渐渐消失。他就像是来自于久远的记忆,存在而模糊。
郑飞看着被人群围住的孙大业,那里堆放着三袋肉干。他的怒火消散,失望像是一盆凉水,浇灭了他所有的激烈情绪。微微叹气,往二楼走去。
在楼上观望的侯明,转头面向楼梯口,对着迎面上来的身影问道:“怎么样?”
“两袋米和半袋肉,如果省着点吃,够他们吃半个月。从齐易安他们回基地报告,再到任务发布,再到救援赶来,应该需要五天,足够了!等下通知孙大业,让他回基地之后记得将报告上交给一个叫陆毅的长官。”
郑飞有些疲惫地摆摆手,转头看到张妍在侯明身边,有些烦躁的表情一缓,对着侯明说道:“好好对人家姑娘。”
张妍微微扬了扬修长的脖颈,清了清嗓子,轻声说道:“呵呵!”说完转身往楼下走去,身段曼妙婀娜。
“什么意思?”郑飞望了望侯明。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侯明撇嘴说道:“可能嫌你多嘴吧。”
“怕不是你表白失败了吧?”
“呵呵!”
数十公里外,夜晚的风轻吹着,若是在以往时候,带着丝丝的凉意,倒是让人觉着舒爽,但是此刻,漆黑的集镇街道上,夜风卷着轻薄的垃圾随着风在路上翻滚,轻轻贴在了路过丧尸的腿上,让这股风透着荒凉与肃杀。
繁华尽去,夜生活不再,原本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不复往日,如今的街道上,只有那一只只类人非人的丧尸,嚎叫着,在街道上游荡。
就算是末世前人们活的如同行尸走肉,但终究是有情感,这才被称之为人。
星悦酒店不复往日的辉煌,正门外的小广场满是垃圾,几只丧尸在门前游荡,喷泉早已干涸,池中的积水散发着臭味,大门前洁白的立柱,如今肮脏破烂,一扇大门大开着,金边已经褪去了颜色,仿佛是受到了撞击,门栏扭曲着,玻璃散落一地。
五楼顶层,三个人影压低了声音,在漆黑的室内交流着。
其中一人有些气喘地说道:“天哥!搜了三层楼了,也就这点东西。除了卫生纸就是套套。这些东西有用吗?”
夏成天一拍这人脑门,骂道:“他娘的,眼睛别盯着这些个垃圾东西!五楼都是总统套房,这里有专门的小型酒吧。酒绝对多!到时候多装点!这些垃圾给我倒了!”
“哎是是是!”那人听说有酒,喜出望外,赶紧扯过包,将那些卫生纸套套一股脑地倒在地上,背上包之后可能觉得有些心疼,又捡了两盒套套塞进了衣服口袋。这才快步跟了上去,生怕前面两人多抢几瓶酒。
三人来到一处门前,抽出撬棍,斜斜地往门锁处一插,猛地一掰,门打开了一条缝,下一根撬棍顺着这条缝往里一插,往外用力一拉,门锁被咔啦一声挤压变形,最先插撬棍的那人稍退两步,往前一冲,肩膀借着冲击力,撞在了门上。
哗啦一声,门被生生地撞开,撞门那人一个趔趄趴在了地上,嘴中的呻吟刚出口,就被他生生地咽了下去,低声唏嘘哈气。揉着肩膀站了起来。剩下两人已经踏步迈进了房间。
极尽奢华的客厅内,铺设着巨大的毛毯,透过巨大的落地窗,那黑夜越发深邃,家具电器一应俱全,穹顶的吊灯,即便是蒙尘也难以遮掩它的富丽堂皇。宽敞的沙发横列在客厅内,大理石制成的茶几上,摆着一盘蔫巴巴的水果干。
最显眼的便是客厅中的小吧台,吧台整面墙挂着一个巨大的酒柜,镂空的格子上,摆放着上百瓶的酒,红酒洋酒比比皆是。三人的眼光自然早就被这酒柜吸引,正如夏成天所说,总统套房的小酒吧里,肯定有酒!
夏成天一拍前面那人的脑袋,此人正端着一瓶红酒牛饮,低声喝骂道:“他娘的,快装,别喝了!”
那人嘴中的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喷了出来,回头看了一眼夏成天,讪讪笑了笑说道:“天哥,咱都好久没碰过这东西了,尝两口,尝两口。”
“回去少不了你的!这里太他妈的危险了!成千上万的丧尸在这里聚集着,你要是想死我不拦着!但是别他妈的连累我俩!”夏成天夺过酒瓶,塞上软塞,放进了包里。
“现在不是没危险嘛,这酒店后门也没啥丧尸。安全通道不是都杀光了吗。”那人低声嘟囔了一句。
“住嘴!安静!”夏成天突然放下手中的袋子,压着嗓门吼道。
三人全都停止了动作,落针可闻的客厅内,只有三人的呼吸声,还有那隐约从隔壁响起的低吼,他们对视一眼,视线转移到了内卧的门口,门没关,只是留了一条缝,那短短嘘嘘的低吼就是从门缝传出来的。
夏成天回过头,拍了拍身边这人的肩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去查看。
那人一缩脑袋,准备拒绝,但是在冷冽的目光下,又挺了挺腰,握着武器蹑手蹑脚地摸了过去,地毯很软,踩在上面没有声响,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两步跨了过去,靠着门框一侧,轻轻推开了房门,眼神探进了房间之中。
待看清房内的情形,他突然一乐,低声笑道:“天哥,快来,有意思的东西。”
两人压制住好奇心,慢慢摸了过去,往里一瞧,顿时也乐了。
正对大门处,摆放着一张大床,四角竖立着柱子,柱子上连着铜环,铜环上缠绕着几根红色绳子,红绳另一头,捆绑着一个赤裸的女人,不断挣扎着,嘶吼着。
这只丧尸被感染时,伤口极小,只是被咬在了小腿上,所以整个身体保留着原貌,虽然有些干瘪,但是依稀能看到,生前也是一位容貌姣好婀娜多姿的美人儿。
此刻的它奋力挣扎着,那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三人,本能的进食欲望,让它身子不断前探,但是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无可奈何,红绳的缠绕,让它难以挣脱。
“娘的,一个丧尸都这么标致,那要是人,指不定得多诱人!”夏成天举着唐刀,走近这只丧尸,刀尖抬了抬丧尸的下巴,啧啧说道:“还真是个美人!可惜了。”
刀尖顺着脖颈向下划去,轻轻抵在它的略显松弛的皮肤上,因为化身丧尸的缘故,原本紧致的皮肤此刻已经有些松弛下垂。夏成天用刀划了几道口子,但是丧尸却没有反应,只是不断地嘶吼。
继续向下,刀尖抵在了丧尸小腹之上,回过头看了看身后两人,恶趣味地说道:“剖开会怎么样?嘿嘿嘿。”
其中一个人邪笑着附和起来,道:“以前会叫,现在也会叫啊!嘿嘿。”
夏成天手腕轻轻一提,刀尖稍稍向上倾斜,回头作势就要捅进丧尸的身体。但是回头的瞬间突然余光瞥见门后影子一闪,发力的手一顿,赶紧回身,可是已经晚了。
一个痴肥的丧尸已经从后方趴在了说话之人的脖颈上,腥臭的大嘴猛地咬下,一声惨叫骤然响彻整栋酒楼。那人用力挣扎,脖子见大块的血肉被撕裂开来,鲜血飙射而出,丧尸巨大的咬合力咬断了他的动脉,一股股的鲜血喷洒满地,惨叫声渐渐沙哑,苍白入职的面孔上带着绝望,看向夏成天的目光中仍旧残留着一丝希冀。
“救我……”
这是他唯一能想起来的话语,但是刚脱出口,眼前的夏成天已经举起了唐刀,刀刃却是对着自己。
刀尖透颅而出,鲜红的血液浸染刀刃,顺着刀尖滴滴答答流淌而下。夏成天抽刀而出,劈砍向了另一只丧尸,只是错估了丧尸的速度,刀刃斜斜砍进了丧尸的脖颈间,他心中一慌,抽刀不及,丧尸却已逼近至眼前。
夏成天连退两步,被地上的毯子一拌,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丧尸作势扑来,夏成天一边蹬腿后退,一边慌乱地抽出腰间的手枪,抬手胡乱地扣动扳机。
砰砰砰——
三发子弹先后没入丧尸体内,巧的是最后一发没入了丧尸的头颅,丧尸应声倒地。一旁的同伙却捂着大腿,压抑着嗓子低喊:“卧槽,打错了!”
夏成天满头大汗地连忙起身,收起自己的刀枪,扯过背包逃离了卧室,对另一个同伙不闻不问。那人咬着牙,忍着痛,一瘸一拐地跟上了夏成天的身影。这间酒店套房再次陷入了死寂,只有那只被绑在床上的丧尸低低的嘶吼。
而这个集镇,渐渐陷入了沸腾。
数十公里外的村庄内,郑飞靠坐在二楼的房间内,浅睡小憩,突觉心中烦闷,睁开双眼看了看门口,侯明正守着夜,换了个姿势再次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