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颈的酸痛，让沈琳从深沉的睡梦中苏醒，回味刚才的梦境，脸上洋溢起温暖笑容。
“姐，你醒啦？”
曾韦志已经不在她身边，而是坐在相距十来米处，那里可以看到些许的光亮，手中拿着匕首对着一根木棍砍削。
“几点了？”
“约莫快到五点了。”
沈琳甩甩头，昏昏沉沉的眩晕感让她极为不适，手脚无力，浑身酸软，尤其是双腿，以及双肩。
站起身，下一秒险些栽倒在地上，幸亏她及时扶住了墙面，只觉胸闷恶心，极不舒服，她将这些症状当成是身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带来的后遗症。
“我去里面走走。”
“姐，我陪你。”
“嗯？不用了，私事。”
沈琳大大方方地扶着墙，向通道里头走去，反倒是曾韦志不知如何是好，红了脸，没有再好意思开口，当然也没有跟着前去。
扶着墙走，胸中的胀闷依旧，脑中的眩晕感和四肢的无力，都未曾减轻，加上昨夜过于激烈的运动，让她的身体酸痛无比，各种滋味杂陈，整个人的精神萎靡得很。
“也不知多久能缓解，这种情况赶路的话，可有些难了。”
沈琳扶着肚子，弓着腰向通道深处走去。
“……数点雨声风约住，朦胧淡月云来去……”
黑尽的通道内，隐隐传来一阵诵读之声，沈琳顿住脚步，精神稍稍一怔，细细捕捉声音所在，脚下步伐也加快了许多。
她听得真切，那朗诵声中，掺杂的是稚嫩童声，如果不出意外，有一群孩子在这个地下世界内。
内心的好奇，仿佛渐渐压制住了体内的不适，脚下的步伐也渐渐加快。
近了，更近了，那参差的朗诵之声，没有错，就是一群孩子，在黑暗的通道内，高声朗诵。
……
“……一片芳心千万绪，人间没个安排处。”
女人一瘸一拐在简陋的讲台上徘徊，手里握着破烂的书本，那块烂木板拼成的黑板上，写着一行行文字，正是李煜的一首词。
孩子们摇着脑袋背完了最后一个字，目光灼灼地望向台上的女人，一张张苍白的小脸上，带着渴望，本该灰绝的双眼中，透露出的是一种对于美好事物的渴求。
他们在渴望知识。
每当坐在这里，他们总能忘记外面通道内的烦恼，总能忘记阴暗潮湿和忍饥挨饿。食不果腹的他们，把全身的力气用在了朗读和背诵中。
台上的女人笑了，那皱起的眉头，苍白的嘴唇，无望的眼眸，在这一刻被掩藏，笑容苍白无力，却又饱含力量。
沈琳看着她，忽然觉得那个矮小的身影是那样的伟大。
一双双惊疑的目光投在沈琳身上，就连那个年轻女人，都有些惊恐地看着她。
“倒不如给他们教教简单的诗歌？”
沈琳一笑，拂了拂额上的虚汗，两步走到最后排小孩的身边，兀自坐在一块石头之上，托着下巴看着台上的女人，确切的说是女孩。
走近之后，沈琳才发现，这个女孩的年龄不过二十左右，如果脸颊饱满些，头发整齐些，脸色红润些，她绝对不过是个刚出大学的青春女孩。
此时沦落至此，却让人唏嘘。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背下的不多，他们都学会了，幸亏有这本书，不然都没啥教他们了。”
沈琳冲她笑笑，示意她继续，自己不会打扰。
这个简陋的教室，没有课桌，只有一块块碎落的大石，女孩的讲台也是在一处废墟上。她身后是一截被堵死的通道，看其模样，像是某栋高楼倾倒时，砸塌了此处的路面，废墟倾泻而下。
头顶上方，开着不小的大洞，洞口被楼房内的钢筋堵死，天边有淡淡的光透进，将黑暗的下水道点亮。
耳边郎朗读书声让沈琳沉醉。
再黑暗的夜，总会有微弱的光，最绝望的心，总会有无法放弃的希望。
声音停滞，沈琳依旧满面回味，像是在倾听一首悠长的慢歌，久久无法自拔。直到耳边响起颤抖的低语，她才悚然惊醒：“熊安达要对付你们。”
“他不敢的！”
“他们会在通道内释放瓦斯，让你们无力反抗，你快回去！快离开这里！我帮你缠住熊安达。”
沈琳双眼充满惊骇，回想起刚才的不适症状，身子不听使唤地微微颤抖起来。这一刻她的脑中全是队伍成员的安危，却忽略了这个小老师的话中的意味。
……
“队长！快起来！这个通道有问题！”
曾志伟发现了异样，他的手在颤抖，头重脚轻，浑身充斥着无力感，咬着牙压制胸腔剧烈的呕吐，晃动李贤达的肩膀。
身边的三人全部苏醒，只是那软绵绵的身体让他们脸色有些难看。
“他娘的！被阴了！”
没人能想到，他们竟然敢在通道内释放瓦斯，这种危险的气体，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
熊安达自然不会在意，通道内潮湿又阴暗，没有一点明火，烟早就抽光了，托末世的福，多年来想戒掉的烟瘾也成功戒掉。
释放瓦斯是他经常干的事，每当基地内出现一些不安分的苗头，当夜，所有人就会睡得深沉，那些苗头会在睡梦中被掐掉。当然，每次都会死伤一两个无辜的人，可是他一点也不在意，那些挺不过去的，全是一些身体极弱的人。
他们的存在，也只会浪费粮食罢了。
那些水管中，藏着一条通气管道，遍布整个通道，而管子一端连接的就是一处工厂内的瓦斯气罐。只要轻轻打开，不出半天，整个通道就会充满瓦斯，他的手下有一个就是该厂的工人，能把握住瓦斯的浓度。
今夜，他故技重施，整个通道内，充满了瓦斯。
“他们应该已经爬不起来了。娘们留下，其他四人全杀了！”
熊安达搓着手，冷声下达了命令。
可是那三个小弟失望了，通道内的四人，晃晃悠悠地往自己这边冲了过来，手下没有半点留情，利刃匕首划过冲在最前方的两名小弟脖颈之上，鲜血喷洒，沾满了曾韦志和王凯的衣襟。
另一个小弟屁滚尿流地逃窜，奔到熊安达身边汇报情况。
“还能动？操！通知老刘加大浓度！”
言罢，招呼十来个人一同前往几人歇息之处，在他的想法里，这些人应该往外冲，此时赶过去，应该是追在屁股后面打杀。
李贤达的想法也是如此，应该往出冲！
但是不能，因为沈琳不见了，她往里走了！
“他妈的！你这么不看好她！”
李贤达喘着粗气，脚下虚浮无力，额上密布一层虚汗，抓着曾韦志大声喝骂。
“她……她说要去厕所。”
“去他娘的！都什么时候了，还他娘的在乎这些？”
李贤达继续抬脚前追，王凯蹲身，手中的匕首划断了地上的几根软管，水流涌出，喷薄的气流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外边是源头，咱们向内走，切断气体供应，后方气体浓度会稍降，对我们有利，他们应该有别的出口，留意点，接上沈琳就撤。”王凯将管子扔在地上，沉声说道：“他们没有枪械，拼刺刀我能一个打十个！”
“打个毛！快走！现在的状态三个人就能把你放翻！”
大勇伸着舌头干呕两下，抬脚继续向通道内冲去。迎面却撞上了熊安达手下一伙人，双方都是一愣，随即拼杀在一起。
“捅他！捅他腰啊！”
熊安达其中一个亲信扯着嗓子躲在人群后方，声嘶力竭地吼叫着。看他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倒像是他在参与搏杀。
对于李贤达四人来说，狭窄的通道反倒成了优势，对方虽然人数极多，但是由于通道的限制，每次涌上来的人不会超过十个，每个人手中所拿，全是长柄的武器。
对于普通人来说，与丧尸近身，是一件极度恐惧的事情，所以多数人的武器，都会做成长枪的模样，能从远处杀敌。
四人被团团围住，却没人往上扑，只是一下下地胡乱捅，没有任何章法。
一把绑着水果刀的长杆捅向大勇，他晃荡着身子，侧身一让，手臂上探，一下抓住了长杆，轻松至极，力道一拉，那人松手不及时，顺着力道往前踏了两步，大勇一脚探出，踹在了他的小腹之上，剧痛让这人本能弯腰。
下一瞬，一把水果刀从喉间窜出，鲜血滴答，那人不可置信地扑倒在地上，身子不住地抽搐，还未死绝，只是瞪着绝望的眼睛，看着大勇鄙夷的神情。
面对敌人，他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留手。
那围着四人的幸存者，见了血，不由倒退几步，再不敢贸然出手。
“上啊！”
那名亲信一脚踹在身前的一名小弟后背上，咬牙喊道。
那名小弟踉跄着向着前方扑去，脚下虚软扑倒在王凯脚边，他正想爬起往回撤，就看到一抹寒光闪过，脖颈一痛，血迹喷洒而出，小弟的手紧紧抓住王凯的裤腿，想要挣扎求救，却被无情踢开，一脚踩在小弟头颅之上，只由鲜血喷涌，渐渐绝了气息。
“瓦斯浓度在增加。再拖下去就坏了。”
“堵住了路，无法突围。”
王凯和李贤达低声交流之际，人群中一个的声音响起，通道内清晰可闻：“熊老大说了，谁杀了他们，以后待遇同我们一样！粮食随便吃！女人随便睡！”
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