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红酒,一根香烟。
周洁靠在别墅大厅的沙发上,屋内一片漆黑。
抱膝看着窗外繁星点点,她脑海里浮现出很多画面。可最终停留的,却是那个男孩。
自己为什么会在这时想起他?而想起他后,画面没有继续滚动?
周洁夹着细长的香烟轻轻啜了一口,她想不通。
似乎在自己用那个假花瓶故意摔碎,逼着他和自己做那事后,一切都变了,也乱了。
手机响起,周洁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立刻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温润如玉的男声。
“今天的飞机,琪琪那边都安排好了,倒是你怎么办?彭家的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我打听过了,彭正宇……死了。”
“……”周洁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烟掉在沙发上,焦味传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料到了周洁的沉默:“他死于车内,北山地段汽车失控翻落山下,爆炸起火。”
“哦。”周洁深吸口气,嘴上平淡的回应,手上急忙将香烟拿起拧灭。
“小洁,你跟我说实话,这事和你没关系吧?你知道的,彭家上面还有两代,彭正宇这种死法非常离奇,他们肯定不会放手。”
周洁心跳加快,她别过头捂住手机,快速的深呼吸几次,才开口:“没关系。”
“可若是真没关系,你好端端的急着把琪琪送国外,又把公司交给别人打理,是怎么回事?小洁,我肯帮你,是因为我这么多年一直喜欢你,但你别忘了,我终究是王家的人,有些事……”
“好了,信不信由你!”周洁眉头轻蹙,迅速挂断电话。
她将纤长的手指插入发际,一口将杯中红酒饮尽。
想了一会,她从皮包里拿出那张残破不全的手绘地图,然后摁下打火机。
……
“你会开车吗?”
“考了驾照,可、可……”
“你来开车!按照导航走!”冷丽一把将方宇推上驾驶位,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方宇搭上方向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车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在几分钟前,那个看起来不起眼却凶猛异常的异位面生物,直接将方队干倒。
而就在它抬起脚准备结束这个脆弱的人类时,一片尖锐的玻璃激射而来,直接从最柔软的眼睛处插入,穿透了半个内颅!
七人作战,四人重伤,一个昏迷。
冷丽和另一个队员匆忙挖出能量源,便疯了似的将异面生物和剩下五人抬入车内。
重伤的人需要战场急救,冷丽和另一个队员根本腾不出手,所以只能让方宇这个考了四次科二的菜鸟来开车。
发动汽车没问题,开出去也没问题,可他娘的这是山路啊!一个控制不好,这一车人都得陪他玩完!
想到这,方宇手心冒出冷汗,黏黏滑滑的,他急忙往衣服上擦了擦。
“还愣着干什么!快开车!”身后传来冷丽的吼叫,方宇打个激灵,车子嗖的一下,蹿了出去。
半个小时后,汽车驶入一个不起眼的修车厂。
当汽车刚刚开到修车位的铁板上,一阵低沉的轰鸣声传来,汽车居然随着铁板陷了下去!
一秒、两秒、三秒……当方宇默数到“七”的时候,汽车终于不再下沉,方宇也才反应过来,汽车所停的位置,竟然是一部特殊的电梯,直通地下。
而后,车后传来杂乱的跑步声,方宇探头看去,便见几十个身穿特制黑衣的男男女女推着担架床冲了过来,开始救人。
而就在他发呆时,其中一个黑衣男人用枪指着他,示意下车。
“我是和他们……一伙的!”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方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而冷丽和另一个队员,早已随着抢救人员离开,所以他现在的处境,有点像黑户。
“下车!”举枪的男人根本不听,枪口又朝前一寸,快要杵到他脸上。
“我艹,你们真是……”方宇欲哭无泪,想起刚才开车盘山而下时,几次差点跌入山下的惊险,就觉得自己实在是亏。
无奈的下车,被人押着离开,等走出这个入口,一座巨大的地下基地出现在眼前!
简单的目测,基地至少高十米左右,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宽,长无法估量。
基地的中央是大片的空地,四周则是或高或矮的楼宇,基地顶端和墙壁嵌入无数的白炽灯,让这里看上去就像白天。
可诡异的是,方宇除了看到一群人推着担架车冲入一座白色的楼里,便看不到任何人了。
“快走,看什么看!”身后的男子一脚踹来,差点把方宇踢个狗吃屎。
方宇回头瞪了一眼,那男子扬扬枪口又扬扬下巴不屑道:“你再瞪我一眼试试?一个非自愿还盛不下了是吧?”
“非自愿?”方宇不解,嘀咕着反问。
持枪男子撇撇嘴,一脸不屑:“废话!你通过考核选拔了?你是正规渠道招进来的?你只是他们舍不得杀,带回来的废物!而这里永远不欢迎吃白食的废物!”
方宇一听不爽了,老子不愿意来,那个人逼我来,否则就要给我抹除记忆!
换你你有得选?鬼知道你们所谓的抹除记忆,是直接灭口还是切脑子?
“我、我杀了一个异位面生物!”方宇不爽了,不爽自然要说出来。
可他身后的黑衣男子一听愣了,旋即大笑,笑的眼泪都要掉出来。
就在这时,他们旁边的二层小楼内走出一个中年男人。
这男人个子不高,小平头,相貌普通,但眼睛炯炯有神。他没穿那种带甲的特制黑衣,倒是穿了一身黑色的军装,左胸前有方宇见过的团龙徽章,下面有一颗星五角星。
这男人向方宇这边瞅了一眼,方宇身后的那位立刻住嘴,双脚并立,“啪”的敬礼:“中校!”
被称为“中校”的男人回了军礼,看上去脸色很不好。
他指指方宇,皱眉道:“这是什么人,你刚才笑什么?”
方宇身后的那位立刻回答:“报告少校,这人是跟着D2刀岩回来的,应该是个非自愿目击者,我正要带他去审讯室。他刚才说杀了只大黑,所以我才笑。”
“杀大黑?”中校又瞟了方宇一眼,脸上浮现出古怪的表情,摇摇头直接走了。
刀队叫刀岩?那个初级异位面生物叫大黑?
从两人的对话中方宇倒是得到点信息,他本以为这个级别高的军官起码会甄别一下,谁知人家根本没下文,掉头就走,那样子明显在说自己乱吹牛。
艹,我方宇是吹牛的人吗,老实人一个啊!
方宇郁闷了,无奈的被押着继续朝审讯室走去。
“唉,第一次看到大黑,你们肯定都很激动,来到基地,肯定都觉得自己未来会很牛逼。但说实话,一百个非自愿入队的,能有一两具备进小队的水平,那都是中大奖。所以啊,趁早死了心,踏踏实实的在基地做后勤吧!”
刚才笑了一阵,方宇身后的那人倒是口气好了些,可说的话很扎心。
方宇一时间有点意兴阑珊,之前的兴奋和紧张很快消失,他没再说话,只是跟着那人朝前走,等来到一幢黑色的四层小楼里,被带入一间审讯室。
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角有俩摄像头,这场景像极了电影中的画面。
老老实实的坐了一会,一名戴眼镜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手上抱着个文件夹。
“姓名。”这女人迅速坐下,打开文件夹取出笔,头都懒得抬。
“方宇,方圆的方,宇宙的宇。”
“性别,年龄,祖籍。”
方宇郁闷了,心说难道自己长的像女人?
这一愣神,中年女人倒是抬起头,皱着眉头说:“没听见我的问题?”
方宇撇撇嘴,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身份证和学生证推过去:“都在这上面了,省事。”
中年女人翻个白眼,拿起证件开始抄写。等抄完后,又问了罗里吧嗦一大堆琐事,最后才问方宇之前事情发生的经过。
方宇不傻,把自己偷偷吸收了一块能量源的事情隐瞒下来,其它倒是一五一十交代个清楚。
可这女人一听,一张脸立刻耷拉下来,就像欠了他几万块钱似的:“实话实说!别耍什么小聪明,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这里虽然不是部队,可也是隶属国家的机密机关!连诚实都做不到,还准备在这里工作?”
方宇眨眨眼,立刻明白所谓的“不诚实”是指什么,可明明自己甩出的玻璃给那只异位面生物造成致命伤害,难道要自己编个别的段子?
“我说的是实话,信不信由你!你可以问问刀队和那个女孩,顺便检查一下带回来的大黑尸体,不就都明白了?”
中年女人一听不说话了,只是脸上的几颗雀斑开始变红。
她收起方宇的证件,直接起身离开,用力的摔门而出。
方宇撇嘴笑笑,转脸看着墙角的摄像头,耸了耸肩。
……
地下基地东边的最大一幢建筑内,三层办公室。
刚才方宇见到的那位中校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向远处,而离他不远的办公桌前,则坐着一个头发夹白的戴眼镜中年男子。
男子扶了扶眼镜,将手中的报告仍在办公桌上,立刻开口。
“老李,D2这次连着接了两次任务,总部到底是怎么安排的?难道其它分区的小队是亲生的,咱们是后娘养的?”
“唉……”中校闻言叹气,眉头锁的更深。
戴眼镜的中年人拳头握紧,砸了下桌子:“别总是唉嘛,你是咱们基地的头,也是华北区的二把手,应该跟上面反映反映这个情况。要是一两次我许明也不说什么,可这都几次了?更别提这一次老刀差点全队覆灭!”
“老刀他没事吧?”中校答非所问,只是摸出根烟,塞进嘴里。
“抽抽抽!就知道抽!”许明嘴上叨叨个不停,走上去一把抢过中校的烟塞进自己嘴里点着,狠狠的吸了一口。
“他去阎王爷那走了一遭,严重内伤!他们D2阵亡两人,重伤三个,这队几乎散了!”
中校无奈苦笑:“老许啊,收收你那火爆脾气,不是我李强不反应,而是位面通道出现在咱们辖区内,咱们不去应对,让别人来处理?”
许明一听瞪圆双眼,抬手指向窗外:“什么叫互援?通报里写着C7乘直升机增援,可他娘的这边都打完了,他们人还没到!百公里的距离,一个小时飞不过来!那还叫屁的飞机,不如叫牛车得了!我就不信C区没私心!”
他喊完后犹不解气,绕着办公室疾走两圈,用力将半截烟拧灭。
“都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可咱们C区战损太大了,好不容易培养出些苗苗,都他娘早早夭折。然后其他区倒是会藏着掖着,把那些厉害的新人保护起来慢慢成长,然后把新老尖子一扎堆组成顶级队伍,横扫全国的功勋奖励……老李,我不是怕死人!这么多年,生死看淡了,可咱也不能这么窝囊啊!”
许明说的动容,李强听了点头,他何尝不知道这些话都没错。但坐在他这个位置上,又能如何呢?
就在办公室陷入沉默时,敲门声响起,然后一名穿着黑色军装的文职官员走了进来,递上一份文件:“中校,这是冷丽签字确认的战况文件!”
“战报不是刚送来吗?看过了!”没等李强开口,许明不耐烦的挥挥手,示意来人出去。
可那年轻的文职却有些踯躅,表情古怪。
李强看了他两眼,伸手接过文件:“怎么,有什么需要我们知道的?”
年轻的文职看了一眼许明,沉声道:“有一只大黑的死,不是D2队员所致,而是、而是……”
“而是什么!”许明不耐烦,吼了一嗓子。
“冷丽说,第二只大黑的致命死因,是一个非自愿目击者的功劳。”
“什么?”许明和李强异口同声,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向文件上看去。
而文件中标红的一段,一个名字立刻进入两人眼中:方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