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饭,林羽没有回学校,直接就住在了家里。
夜幕降临。
林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嘴里还在回味红烧肉的味道。
思忖良久,林羽还是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你在外面还好吗?”
“爸很好。”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小羽,是爸不好,苦了你跟你妈了。”
林羽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水,问道:“爸,你跟我交个底,你外面到底欠了多少钱?”
“小羽,你问这个干嘛?”父亲一愣:“我不是跟你说过吗?那些钱是我借的,跟你们没关系,你别为这个操心了,好好读书。”
“一共多少?”林羽徒然提高音调。
“大概……三百多万吧。”
林羽点点头,心里大致有数了,继续追问:“那些高利贷现在恐怕已经翻了好几翻了吧?是个无底洞啊。”
“那倒不会。”
父亲说道:“爸跑路的这段时间,接到很多那些放贷的短信,都要求我归还本金就行了,那些人也担心我永远不回江城,一分钱都要不回来。”
“确定吗?”
“确定!”
“好了爸,我睡觉了。”
林羽点点头,挂断电话。
迷迷糊糊中,林羽进入了梦境。
夜,漆黑如墨。
古香古色的建筑,颇具历史感的街道。
又来到了古代?
空旷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一阵寒风吹来,林羽下意识地裹了裹身上的单衣。
好真实的感觉!
林羽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时不时地看到一些高楼里灯火通明,传来男男女女调笑声,让他心里稍稍安定许多。
古代青楼?
忽然,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团火光,火光旁边似乎还有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走近一点,隐约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一刹那,林羽头皮发麻。
我去,要不要这么瘆人!
“喂,胖子,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干嘛呢?”出于害怕的心理,林羽下意识地喊了一声。
喊完,林羽苦笑着摇了摇头。
嗨,差点忘了这是在梦里,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一个虚拟的人物,这些古代人看不看的见自己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能不能听到自己说话了。
先前他几次梦见楚霸王项羽,都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出现的,就像看电影那样。
可就当林羽以为眼前的这个胖子听不到自己说话的时候,那个胖乎乎跟球一样的身躯竟然转了过来。
“你是何人?家住何方?姓甚名谁?为何宵禁之时大声喧哗四处游荡?难道不知我大宋律例?”
一副文士打扮的中年胖子沉声问道。
一连五问,把林羽给问懵逼了,也给问出了火气。
“胖子你鬼叫什么?”林羽不爽道:“你不也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儿吓人嘛。”
“大胆!”
胖子生气了:“来人!”
一声断喝,几名家丁模样的青年从一座府邸中瞬间就冲了出来,手里握着棍棒。
“卧槽!不带这么玩的吧!”
林羽愣了愣,拔腿就跑。
梦醒了。
林羽睁开眼睛,惊出一身冷汗。
梦醒的前一刻,他隐隐约约看到那座府邸的牌匾上写着‘苏府’两个字。
出师不利啊!
林羽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半。
唉,这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打两把游戏压压惊先。
“五楼上单,不给就送!”
“……”
玩着玩着,眼皮愈发沉重。
林羽再次进入梦境。
深夜。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民房高楼。
不远处亮起的火光,蹲在地上的中年胖子。
林羽:“……”
我他么怎么又回来了?!!
这回林羽学乖了,没有再大声喧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小心翼翼地向那团火光靠近。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中年文士的声音如泣如诉。
听到这首词,结合之前看到的苏府。
一瞬间,林羽恍然大悟,不知不觉间呼吸都加重了。
往前走了几步,林羽看到中年文士正在地上烧着纸钱和祭文。
果然!
这位大神在悼念自己的亡妻。
想到这里,林羽灵机一动,好好酝酿了一番情绪,伤感道:“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西北望,射天狼。”
突如其来的声音,把胖文士吓了一跳。
刚才他一直沉浸在悼念亡妻的悲痛之中,没注意到悄悄走近的林羽。此时忽然听到有人竟然念出了他这首词的下半阙,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何人?这首词乃苏某昨夜所作,为何你却知道这下半阙?”
忽然,中年文士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奇怪地‘咦’了一声:“西北望,射天狼?”
下一刻,这位大神勃然大怒。
“竖子!”
“你安敢篡改老夫诗词?!!”
林羽大惊。
难道这首《江城子》的下半阙我背错了?
西北望,射天狼?
林羽细细品味一番,顿时大囧。
语文老师,我对不起你。
“呃,老苏,别生气别生气嘛!晚生开个玩笑而已?呵呵。”林羽赶紧道歉。
“开玩笑?”
胖文士瞪眼:“戏言?”
“对!戏言戏言!老苏你真聪明!”
正当林羽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却看到这位大神怒不可遏地冲向自己。
“岂有此理,苏某跟你拼了!!!”
林羽拔腿就跑,边跑边喊:“老苏,你消消气嘛!大家都是读书人,你这么追着我打实在是有辱斯文!”
“竖子!你还敢跟老夫提‘斯文’二字?”老苏一边追赶林羽,一边喘着气:“这首词乃是老夫悼念亡妻所作,你竟然敢随意篡改践踏,你你你……你不知礼义廉耻,枉为读书人!”
林羽羞愧欲绝,无地自容。
跑着跑着,梦又醒了。
林羽打开房间灯,来不及冷静冷静,直接就拿出手机开始百度苏轼的那首《江城子》。
一连看了半个钟头,直到这首词里面的每一个字都烂熟于心,这才渐渐睡下。
同样的梦境,同样的起点。
一切从头开始。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一回,林羽念对了。
“咦?小兄弟,这首词的下半阙你是怎么知道的?”老苏惊诧不已。
我怎么知道的?当然是百度的喽。
林羽异常淡定地望向苍穹,语气略带伤感:“这位先生,此情此景,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啊!”
“有感而发?”
老苏目光灼灼地盯着林羽,一句话也不说,看的林羽浑身很是不自在。
“胡说!”
“这首词乃是老夫昨夜新作,尚未流传,你有感而发为何能一字不差?”
“说!你到底如何窃得老夫此诗?!!”
三声怒喝,吓得林羽冷汗直流。
名不虚传!
名不虚传啊!
眼前这个胖乎乎其貌不扬的老头果然是聪明绝顶,百年第一,没那么好糊弄啊!
“先生言重了!”
“晚生虽不才,但身为读书人,又怎么行此等苟且之事?”
“实不相瞒,这首词乃是晚生昨晚于梦中听到一女子所唱,于是便记下了。”林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谁知老苏听了,竟然激动地上来抓住他的手:“你可识得老夫亡妻王弗?”
“呃。”
林羽脸不红心不跳地点点头:“那是我远房表姨。”
“天意啊!”
老苏喟然一声长叹,老泪纵横。
紧接着,他拉起林羽的手,激动莫名。
“表外甥,来来来!请府内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