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抬头，便知晓海不是孤独的。
好痛……
他能闻见自己身上的血腥，但是他动弹不得。身下白色地板滴上了几滴血，迅速晕开了，像开在白纸上血红的曼陀罗花。
一阵耳鸣，南川好像听到了江也。
是啊，还有江也。说好了要为彼此活下去的，他现在怎么能自杀。
他艰难的挪动着身子，爬到白色栏杆旁边，用嘶哑的嗓子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
“南川！”江也一阵惊喜，他真的找到了。
他赶忙跑过去，但是一声枪响阻断了他的路。他扭头一看，正是段明哲。
“这座基地到处都是监控器，别以为一个千舟就可以让我把南川忘了。”段明哲用枪指着江也，将牢门的密码锁打了开，一把揪住南川的头发。
“好啊好啊，南川，你倒是看看，因为你一个，我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
“这一切都是由你开始的，也将由你结束！”江也也举起枪，对着他。
“好……好……那就一起结束。”
基地外围的设备都已经被破坏了，几个人很容易便进去了。
“千舟了解基地的构造，他完全可以不引起注意的偷偷进去。”段绫皱了皱眉，“在他之前，还有其他人进去了。”
南尘一愣：“是江也！”
“江也？”
“他一定是去救南川的，我们一定要快点找到他才行，他一个人顶不了多久。”
段绫点了点头：“那我们就在这儿分开，我去找千舟，他那里的火力一定是最强的，南川那儿就拜托你们了。”
段绫走了后，南尘又吩咐几个人散开寻找：“这里结构很复杂，大家散开找也许会快点，但要记得随时保持联络。”
“是！”
不一会儿，方才的一群人就四下散开了。
南尘望了望前面，跑了进去。
这附近被破坏的很严重，沿着墙壁的刮痕，南尘一路向前，在一堆废铁中看到了一滩血迹。那堆铁看起来像是个机器人一类的东西。
是江也的血？
没等他思考多久，一个手持长剑的男子闯进了他的视野。
那男人神情似是一顿，像是看到了什么好东西一样：“呦，南川的母体？让我想想……南……南尘是吧？别在那儿愣着了，有个男人去找南川了，你顺着血迹能找到他，这里到处都是监控，他很容易被段明哲发现，那时候南川可就糟了。”
“那……你呢？”
南尘刚说完这话，那个男人的身后又出现了几个拿枪的人，没多犹豫，伸手朝这儿便是几枪。
南尘一惊，可那男人反应很快，挥动着剑将子弹挡了下来。
这么快的速度，倒是跟段绫很像。他是千舟？
“我？”男人回过头，笑了笑，“游戏还没结束，我怎么能走呢？”
南尘点了点头，转身循着血迹跑去。
空荡荡的走廊上只有他的喘息声，地板上的血迹也由暗红变为了鲜红。直到他听到江也粗暴的声音传来。
“你从来没有什么权利控制他！”
又是一阵爆炸声。
南尘赶忙跑了过去，灰尘逐渐消散，隐约的两边显出人来。瑟瑟的风沿着爆炸口吹进来，将灰尘吹散。段明哲一边用左手勒住南川，一边将枪指向江也。在他后面，是一望无际的空海。
云城暖和的温度显然没能让空海结冰，但即使这样，还是抵不住海水的低温。那冷意似是攀着悬崖，直逼四个人。
“段明哲，你的一切都结束了。你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吗？”南尘也举起枪，对着他。
“我是从来没想过，我会被我自己创造的实验体搞到这个地步。”
“你说的人类拯救？说到底，不是连你自己都是普通人吗！”
“哼……我与你们最大的不同，就是我肯为这个计划选择死亡，而你们却苟延残喘的活着！”
“千舟！”段绫伸手开了一枪。
“找到资料了吗？”
“嗯。”
千舟笑了笑：“那现在就不用拖延时间了，清场？”
段绫收了枪，这里都是化学试剂，很容易发生爆炸。
“动作别太大，小心点。”
“那你处理掉那些化学品，剩下的交给我吧。”
下面的事情就顺利多了，两人已经配合很久了，早就有了默契。有了段绫的保障，千舟每次挥剑也没了那么多犹豫，玻璃炸裂开，不知名的液体流了一地，甚至还有正在培养的试管婴儿。
“这些……”千舟转身问道。
段绫神色一滞：“离开这些营养液，他们活不了多久，但毕竟还是孩子，这里也将变成废墟，我们救不了的……就放在那里吧……自生自灭也许是他们最好的结果。”
一切都该结束了，或许这并不是你们的错，但你们的存在本就是错误。
谁也不知道那一秒发生了什么。
三个人同时开枪，可段明哲却调转枪头打向了南尘，后者躲闪不及腹部中了一枪。段明哲的腹部和右肩也都中了一枪。
“别过来！”腥红的血不停的往外涌，段明哲举起枪，将枪头抵在南川头上，“你应该也不想他死吧？”
“江也……”南川扯着微弱的声音说道，“去……去救南尘……救……救他……”
“到现在了你还那么惦记他干嘛！或许我就不应该陪你来找他……”
“江也……”
“别再说了！他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就算死我也只会救你！”
“你的命是我救的……你要……听我的……”
“那条命，已经还清了。现在我的命，是我的。”
南川突然扯出了一抹笑。
你终于……不再把自己当机器了啊……那就好……那就好……
他闭上眼，眼泪慢慢的滑了下来。
“南川，不用担心我，”南尘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也该考虑一下自己了。没有人要求你当圣母，救活所有人，自己却死了。”
“当一个人没有弱点的时候，他战无不胜。”
江也，我就是你最大的弱点。
右手由下打敌手腕或肘，左手同时抓住其枪管。
“南川！”
千舟和段绫赶来时，只看到两个人撕心裂肺的叫着这个听过无数次的名字。
用尽最后的力气，南川用江也教他的夺枪术，成功夺下了段明哲的手枪。但是，在厮打中，两人一齐坠下了悬崖。
就算死，我也只会救你。
“江也，你冷静一点！”顾不得腹部的伤口，南尘移开手踉跄的上前阻拦，却被江也一把推开。
再抬头，那个身影已一同没入海中。
海水拍打着岸边的岩石，风吹过海面，深蓝色的海水卷起细小的浪花。
一切又都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南川！江也！”
不远处传来几声细微的鸟叫，伴着冷风，一刀一刀的切着人心。
空海，无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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