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在信上说发现了我娘的线索,时间紧迫,没办法等我睡醒后了。
又因为路途远,危险多,他也没办法保护我的安全,所以不准备带着我。
但是他也给我找好了去处,县城里的小姨家。
在信封里,我看到了小姨家的地址和留给我的两千块钱,老爹让我最好今天就动身,不要再和二叔家有接触。
将信纸放下,我还是没办法接受老爹就把我丢下自己走了。
在我印象里,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关于这个小姨,我一点印象也没有,更不想寄人篱下。
就在这时,我听到堂屋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周先生来了,他问我爹去哪了,找他有事。
我将信纸递过去,告诉他我爹已经走了。
周先生看了眼,一拍大腿,说了声坏了。
他说我二叔家里两个男人都死了,按照村里的风俗,必须要一个男人去主持大局,才能让二叔和二哥下葬。
二婶和二嫂都是女人,大哥又回不来,这件事只能我爹去办。
现在我爹走了,二叔和二哥没办法出殡。
周先生凝眉打量着我,说:“虽然你还小,但这件事只能非你不可了。”
我是不想去的,老爹信中也说了,让我离二叔家远点。
最重要的是二叔家闹鬼,我心里害怕。
周先生见我犹豫,劝我说说天大地大,死者为大,再怎么说也是一家亲戚,我要不去的话,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经不住劝说,我只能为难的点了点头。
周先生松了口气说:“那现在就走吧,时间赶得紧。”
稀里糊涂的,我被周先生带到了二叔家里。
刚一进门,就见到二婶站在门口阴沉着一张脸盯着我看。
相比较昨天,二婶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窝凹陷,黑眼圈很重,就好像去年村头因为得了疾病死的老大爷,浑身就剩下皮包着骨头。
我打了声招呼,二婶没理我。
这也难怪,一夜之间家里两个男人都死了,换谁也接受不了。
原本我还有些不情愿的,见到这一幕,也动了恻隐之心,想着先把二叔和二哥下葬了再走。
跟着周先生来到二叔家的柴房,我又一次看到了两口棺材,左边的是二叔,右边的是二哥,棺材头上挂着两张黑白照片。
我是见过二叔的,总觉得他透过照片盯着我,浑身不舒服。
周先生让我在柴房里等着,顺便布置一下灵堂,他去买守灵和下葬需要的东西。
我点点头,着手收拾起来。
在我们这里,人死了是要在灵堂里守完七天才能入土,又叫头七,回魂。
让死者回来看望亲人,斩断今世因果。
守灵的必须是男人,直系亲属,这也是为什么周先生非要我来的原因。
我想给二叔他们上一炷香,可点火的时候,火柴怎么也划不着。
断了三四根火柴,饶是我神经大条,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我手都开始抖了,一边继续点火,嘴里一边念叨着:“二叔,二哥,你们的死和我没关系啊。我爹走了是因为要救我娘,你们的事,就由我这个大侄子来办吧。”
终于,火柴点着了,但火光却是绿色的,看的我眼皮子直跳。
正常的火焰是黄色,变绿的说明周围不干净。
忽然,不知道从哪传来“砰”的一声。
我吓了一跳,手一抖,火柴也落在地上,灭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二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她手里拎着一把菜刀,正好剁在二叔的棺材上,差一点将遗像劈成两半。
脸上看不出一点表情,眼圈似乎比我刚刚来的时候要更黑了。
二婶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出去了,菜刀也没拿走。
这一幕吓得我腿肚子有些发软,不过还是硬着头皮把柴房收拾干净了,又挂好白绫,等着周先生把白事要的东西买回来。
说实话,我心里打了退堂鼓,可我要走了,二叔和二哥咋办?
再怎么说我身体里也留着老赵家的血,不能给老爹丢人。
到了晚上的时候,周先生回来了,和我一起布置灵堂。
过程中,周先生一直在问我爹的事情。
关于老爹的事我知道的也有限,他平时什么都不和我说,能回答的也有限。
灵堂布置好后,周先生塞给我一张符纸让我保管好。他说今天是第一夜,让我别担心,不会有事。
我点头应下,他就走了。
回过头,我正好看到二叔的棺材上面的菜刀,刀刃上沾着血。
我隐约记得,刚刚二婶拿刀进来的时候,上面似乎是没有血的。
我壮着胆子走到了二叔的棺材前,鼻子闻到了一股腥味。
被菜刀砍开的口子上,正一点一点的往外渗血。
棺材是木头的,怎么可能流血?
我伸手去摸了摸,黏糊糊的,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带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就在这时,我隐隐约约听到棺材里传来很轻微的抓挠声。
就好像是人的指甲在木头上用力抓一样。
顿时,我的后背就被冷汗浸湿了。
抓挠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剧烈的撞击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想从棺材里出来。
可棺材应该是空的,二叔的尸体早就不见了!
那现在棺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不禁想到白天看到二叔的样子,心里打了个激灵,连忙把周先生给我的符纸拿出来攥在手心,脑门上全都是汗。
一阵冷风吹过,二叔的遗照“啪嗒”一声倒了,扣在地上。
风绕着棺材打着旋,带进来不少叶子,冷的能钻进骨头里。
棺材里的“砰砰”声,就好像敲在我的心口一样,呼吸都跟着困难起来。
这样诡异的一幕让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慢慢小了下去,我松了口气,脚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衣服裤子全都被冷汗浸透了,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特别难受。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灰了。
我把二叔的遗像扶正,放好。
朝外面一看,天都亮了,太阳从山边露出半个头,有些刺眼。
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昨晚发生的事情就好像做梦一样,但棺材上染血的菜刀很明确的告诉我,昨晚不是梦。
血顺着棺材沿刚好滴在二叔的遗像上,从头上流下,血淋淋的,看起来格外的渗人。
我想回家换身衣服。
这时,门外来了一个人,是二嫂。
她还穿着那件红色的新娘服,低头背对着太阳,头发披散在肩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张了张口,想问前两次救我的是不是她。
不等我开口,二嫂猛地冲进灵堂,抓起二叔棺材上的菜刀,回头就剁在二哥的遗像上面。
“哗啦”一声,遗像上的玻璃粉碎,从二哥的脑门开始,直接被分成了两半。
血,顺着二哥的遗像缓缓流下。
这一幕看的我头皮发麻,盯着二嫂的背影,嘴唇不停的哆嗦,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婶疯了,二嫂也疯了,这一家子都疯了!
我不敢再留下,生怕二嫂这一刀会剁我的身上,拔腿就跑。
刚跑出去没多远,就撞到了周先生,他身后背着两个纸人,一男一女,问我不在二叔家里待着慌慌张张的干嘛?
我说了昨晚和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二叔家闹鬼,我不敢回去了。
周先生说不行,就算现在我走,也走不掉,二叔和二哥不会放过我的。
我感觉他话里有话,追问道:“你是不是还隐瞒着我什么?”
周先生犹豫了一会儿,才和我解释说:“本来我不想说的,但我不说估计你这倔脾气也不能听我的。这件事和你爹有关,现在他走了,自然就落在了你头上。”
我追问什么事?
周先生摇了摇头,说这件事牵扯重大,不能说,现在还不是告诉我的时候。
他还说,我爹走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我娘只是一个借口,他留下我的处境会更加危险。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的直接否定:“我爹怎么可能会害我?”
周先生解释说我爹没害我,相反是为了保护我才离开的,让我跟他去看一样东西。
他放好纸人,带着我去了二叔家的祠堂,拿出了我前天看到的鬼面佛。
他解释说,这一切的起因,就是因为这尊佛像。
忽然,周先生问我:“你知不知道你娘怎么死的?”
我没好气的说我娘没死。
“你娘没死,你怎么从小就没见过她?”
我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缘由。
周先生叹了口气说:“你爹果然什么都没告诉你,你娘当初走就是因为这尊鬼面佛。而你爹这次走,也是因为这尊鬼面佛,这就是因果报应。”
他说的两个走,显然不是一个意思。
我没说话,因为确实反驳不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问周先生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都知道什么?
周先生将佛像重新放回祠堂,又上了柱香拜了拜,说这件事牵扯太大,我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但让我记得,我爹这次走,是为了保护我。
但原本牵扯到的因果太大,在他走后,有一部分落在了我的身上。
所以二叔家的事情,我不想管,也必须得管,不然今晚就会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