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乾躺在床上,轻喘了好几口气,柳佳眉则是轻抚着他的脊背及胸口,关切地询问道:“老王,你感觉怎么样啊?你身体不打紧了吗?”
这会儿王子越也充当了大孝子,凑上前去,嘘寒问暖道:“爸,您可算是醒了!您可知道您昏睡身体渐差的这段时间,我和我妈有多担心吗?没有您在的日子,家不像完整的家,我和我妈也都快活不下去了…”
说着说着,他的眼角甚至还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见着这般场面,王初心中不由的暗暗感叹,这般精湛的演技不去做演员可真是屈才的很呐!
“咳咳…”老王干咳了两声,然后苍白憔悴的脸上牵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声音微弱地说道:“行了,你们也别太难过了,虽然我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但现在不是已经活过来了吗?”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柳佳眉连声叮嘱道:“老王你接下来的日子可要好好调理身子啊。”
“行了,我知道了,佳眉啊,你怎么唠叨的跟个阿婆似得。”老王说话依旧有些费劲,对方越是唠叨,他越是头疼。
“妈,我爸才刚醒呢,你这会儿应该让他先好好休息。”一旁的王子越出声提醒道。
“对对,是我冒失了。”
柳佳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然后转移话题道:“哦,对了,你刚醒过来,肯定得吃点东西,要不然身体定是扛不住,我去给你煮点你最爱吃的莲子羹吧。”
“煮点白粥就行。”老王嘴巴干涩地说道:“莲子羹太甜,我怕喝不下。”
“好好,应你的,我这就去…”柳佳眉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老王将眼睛微微挪转,终于将目光定格在了王初身上,脸上牵强的挤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终于还是舍得回来了啊…”
王初却是一副丝毫不在意的表情,淡然地道:“回来是回来了,不过你也不用多想,我回来的目的很纯粹,只是想看看你死透了没有。”
因为当年的事情,他的心中始终未能放下芥蒂,所以此时想让他好言好语的低头是不可能的。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嘴硬心软’的典型代表了。
按理说,儿子对父亲说出这般华是大逆不道,理应是勃然大怒的,不过出奇的老王并没有表现出生气,而且吃力地抬起手臂,对着除王初以外的三人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单独的话要对他说。”
“爸…”
王子越忍不住喊了一声。
“出去。”老王只说了两个字,这一次,他的神情也变得严峻。
王子越自然是不敢惹怒父亲的,加上对方身体状况的特殊性,于是便只能讪讪地出了门。
在离开的那一刻,他的面色彻彻底底阴沉了下来,撕开方才的那一层伪装,他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头隐于阴霾的恶狼。
他捏紧拳头,骨头关节发出‘喀咯喀咯’的作响声,心中发狂似得嘶吼,凭什么?究竟是凭什么?难道我这十年多的付出都是白费的吗?果然,我终究还是比不上你的亲儿子。
重新回到了客厅,王子越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握紧的拳头至始至终都没有松懈过,他的脑子现在很乱很乱。
身为母亲,柳佳眉自然清楚自己孩子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哎,子越,有些东西或许真的是命中注定的,不是我们的,终究不会是我们的。”
“十年了,这都过去十年了。”王子越皱眉抬头道:“您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柳佳眉摇了摇头:“现在老王的亲儿子回来了,机会已是错过了…更何况老王这些年待我们母子都不错。”
“可是,我不满足。”王子越声音低沉地说道:“这么多年了,我只想得到我该得的…有些机会确实没了,但是我相信机会还是可以创造的。”
说罢他便站立起身,向着外面而去。
“子越,你要做什么去?”柳佳眉追问。
王子越头也不回地摆手:“妈,我也长大了,有些事情我自有分寸,所以也无须你替我操心了。”
望着王子越离开的背影,柳佳眉的神色复杂无比。
其实在此之前,她确实很想帮儿子占据老王家的产业,如此一来,他们母子的下半辈子也就无忧无愁了,何况自己儿子也有在经商方面的天赋,之前可是帮忙摆平了诸多棘手之事。
但是,这一切的计划都是在老王快要不行了的情况下进行的,如今…已经不合适了。
她了解自己这个儿子最大的缺点就不懂得审时度势。
郝世杰看了一眼柳佳眉说道:“王夫人,我想我也已经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也该回去了。”
一切的一切都打乱了计划,所以他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了。
他得回去向自己的老师谢伯仁询问今日所发生的种种,这传说中的中医难道真有这等的神奇?
对于郝世杰的离开,柳佳眉并没有阻拦,原本他们也仅仅是达成了一个小小约定,如今计划大变,这小小的约定自是做不了数了。
偌大空荡的房间内,只留有王乾王初父子二人。
两人的目光对视着,一直持续了许久许久。
不过,他们眼里所看到的东西却是不同的。
“十年了,你这一走便是十年啊。”王乾十分感叹地道。
自从妻子离世之后,他便黯然伤神,于是娶了柳佳眉,想要弥补一个完整的家,却不料遭到王初叛逆的离家,这对于他来说,亦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十年只在匆匆一瞬间,别担心,这十年间,我过得很好。”
王初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副放荡不羁的随性模样,微微眯起眼睛,盯看着那张布满皱纹而憔悴的脸,道:“我相信你也过得挺滋润的。”
王乾沉默了。
一瞬间,房间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这明明是父子间的谈话,却变得陌生而不像父子。
许久,他方才启声:“你觉得我过得很滋润?这是你用眼睛看到的?”
王初的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但还是认可地说道:“是的…我觉得我也没有回来的必要。”
顿了顿,他又继续说道:“现在你的身体也好了,如果没有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回去了。”
“回去?”王乾歇斯底里地吼道:“你回哪儿去!”
或是因为吼劲过大,他一口气没能缓上来,嘴里一口血吐了出来。
王初的神情有些动容,但很快便恢复如此,淡声劝道:“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还需要慢慢调理,如果不想早死的话,还是先歇着吧!”
“你…你可真是要气死我了!”
因为情绪激动,王乾呛得不行,连同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
他顾不得嘴角溢出的血,伸手一抹,立马是鲜红一片,却也不顾形象地连吼道:“你个小王八蛋,你以为老子愿意早死啊?还不是因为你…我不死你还真就不肯回来了?”
王初原本已经起身,欲要离开,可当听到最后那一段话之后,却是本能地停下了脚步。
原本之前他便心想着老头子的病况究竟因何而起…那其实也并非是病,倒想是某种与体质有冲突的毒药。
王初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盯看着老王,皱眉逼问道:“这么说来,你的身体状况是你自己造成的?”
王乾微微缓了一口气,沉吟道:“是可以这么说…有一种液体的药剂,我服用了之后会进入假死状态…”
“假死状态?”王初冷笑道:“事到如今,你还天真的认为你服用的这药剂是让你处在假死状态么?”
“对,是我错了。”
想到这儿,王乾有几分懊恼,又感到十分的无奈:“当时我脑袋一热,便信了那人的鬼话,可是我这不是心急的想让你回来吗?”
“……”
“行,往日的恩怨咱们暂且不提。”
王初皱起眉头,自是想到了这件事的利弊关系,沉声问道:“你是说那什么液体药剂是有人专门给你的?”
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事情可就不简单了。
“是。”王乾点着头。
能将祥瑞集团规模经营的如此之大,他自然也不是笨蛋,仔细一回想,一下子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这分明就是有人想要盼着自己死啊!
他拍了拍脑袋,十分懊悔地道:“糊涂了,可真是老糊涂了!”
“给你药剂的人是什么人?”王初正色地问道。
“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穿着比较特殊,就像你一样…是我一个很要好的商业合作伙伴介绍给我的。”王乾仔细地回想着说道:“当时因为我只盼着你回来,所以也就没想那么多,对他们亦是无保留的信任。”
听着这一番话,王初真的气得直翻白眼。这老头子还真是老糊涂了,你大爷的还真是想让我回来给你送终啊?
他没好气地说道:“你想着让我回来,你索性装病不就行了?还非得将自己老命搭进去…要不是我赶回来的及时,恐怕真的给你送终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