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顺着308省道再往南走十多公里，有个大镇，算是城乡结合部，以各个庄为单位，组成了一片密集的住宅群。
每个庄又以姓氏作为庄名，什么沈庄，陈庄，杨庄，黄莉开着车，顺着县道往前走，导航上显示，离着目的地也只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现在已经是傍晚，太阳落了西山，夜蝙蝠都出来觅食，路上许多骑着电动车下班的人，或许是黄莉这辆甲壳虫太亮眼，很多人都好奇的回头瞅上几眼。
“真的能找到这个小鱼子吗？”
黄莉到现在也还是有些怀疑，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如果方鑫鑫的死真的跟这个小鱼子有关，恐怕他早就逃了吧。
于庄！
我看着路旁竖着的一块木牌，看来目的地就是这里，黄莉也看到了目的地，方向盘一甩，整个车子跟飘起来似得，径直闯入了旁边的岔道。
那一群二层小楼，东一栋，西一排，门前围着菜地，不远处荒野里还有几座墓地，这是当地的乡风，但看上去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
黄莉把车停在了路旁，靠着县道头一家，是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二层楼房，外墙刷着水泥，并没有装修，门口亮着灯，但是大铁门紧闭着。
“这个庄子这么大，先问问看。”
黄莉头也没回，像是在跟我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
砰砰砰……
黄莉砸门的声音可不轻，开门的是个赤膊的汉子，手里拎着把菜刀，嘴里叼着烟，烟灰有小拇指长都不弹掉。
“找谁？”
这人说话可横，眯着眼睛，黄眼珠子上下扫着黄莉。
啪……
黄莉从屁股后面掏出了警官证，往他面前一举，先是哼了一声：“哼，这我证件，到你这调查点情况，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行了，希望你配合人民警察的工作……”
那汉子一看警察，又一看小姑娘，身材不错，胸挺大，嘿嘿一笑，闪开半拉身子靠在门上。
“咱可没犯事，都老实本分着呢……”
“没说你犯了事，大叔我问你，你们着于庄，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绰号叫小鱼子的人？”
哐啷……
黄莉这话还没问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那汉子手里的刀都拿不稳了，摔在地上，就见那汉子一提手，拽着大铁门就要关门。
只可惜，他的身手哪里快的过练家子小女警，黄莉身子往前一挺，抬起右脚踹在了门沿上，大铁门一阵剧烈晃荡，震得那汉子身子一侧歪，摔了个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我一看，有戏，这其中肯定有文章，黄莉只不过说了个名字，就把这个大个汉子给吓得刀都抓不住，我赶紧伏在黄莉耳边说道：“有门，一定要问清楚了！”
黄莉一把推着门，弯腰捡起了地上那把菜刀，瞪着一双大眼睛哼道：“咋回事，我就问你听没听过一个叫小鱼子的人，你干嘛要回避我？”
“嘘……我滴个亲娘舅啊，我这是犯了什么浑，造了什么孽啊，让我碰上了这个事儿啊！”
一个大老爷们，居然坐在了地上哭爹喊娘，黄莉可没见过这场面，一紧张，“砰”一声把大铁门给关了起来，驾着那汉子进了屋。
家里就他一人，厨房还生着火，看样子是在剁肉，准备酌两口。
黄莉把他往沙发上一扔，学着老林的样子，把桌子一拍，哼了一声，叱道：“吼啥吼，要你命了还是咋地，把知道的事情都给我说说，我是警察……”
那汉子死命不开口，到最后就差跪下作揖了，鼻涕眼泪胡了一脸，断断续续说道：“我说警察同志……你行行好……我可还想多活几年……你不知道，你问的这个人，可是个大忌讳，前两年死了好几口子人，都是你问的这位祖宗搞出来的事，你就饶过我吧，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我和黄莉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方鑫鑫的男朋友，前两年在于庄也杀了人了？
“你问他，庄上谁最清楚关于小鱼子的事！”我伏在黄莉耳边说道。
其实我说话也只有黄莉能听见，只不过似乎养成了习惯，总想靠着近些，对于她的身材是一览无遗。
那汉子把脸一抹，手指东边吼道：“东头有个于瞎子，他最知道，那个时候法事就是他做的，你去问他，去问他！”
见着实在问不出什么，我跟黄莉只能作罢，按照那汉子指的方向，往东面走，果然在小道的尽头看到一间瓦房，门口正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
我们还没走近，那老头挑起一根竹竿，在地上点了三下，咧着嘴露出一口黄牙，说道：“来啦！”
我俩一愣，靠了近了这才看清，那老头两眼往上翻，就剩半颗眼珠子吊着，显然是个盲人，看来他就是于瞎子。
“你……你知道我要来？”
“当然知道了，别看我是个瞎子，这鼻子可灵着呢，你们刚进了庄子我就闻到味儿了……”
黄莉有些疑惑，还在往前走，我却脚下生了根，飘不动路了。
他刚才说什么，你们，明明只有黄莉一个人，为什么会是你们，难道……这个瞎子知道我一个鬼的存在？
那于瞎子嗅了嗅鼻子，嘴咧的更大了，竹竿子敲着烂泥地，捏着嗓子说道：“哎呦……还是个女娃儿，你带的这个晦气东西，可不太一般。”
现在我终于确信了，这个于瞎子是个通灵者，他虽然眼睛瞎，但是却能看的到灵体鬼魂。
黄莉脚下也是一顿，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明白了于瞎子的意思，回头过来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瞅着我，我点了点头，飘到了她身旁，张口说道：“老先生，我是一个警察！”
“哎呦……难怪阴气里带着那么点烈，你们两个是为了小鱼子的事儿来的吧！”
“您老高见，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于瞎子并没有起身，他坐在一张藤椅上，竹竿子收在一边，翘着腿回应道：“可别借一步，就在这说吧，屋里的东西，怕吓着这小女娃儿！”
老头是通灵者，屋里恐怕有些阴货，这才不让进门，不过看他样子并不避讳小鱼子，应该能问出些东西。
“老先生，小鱼子的事儿，你可知道些什么？”
“那我太了解了，他是我孙子，我能不知道吗……”
于瞎子开口，我跟黄莉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层关系，我也没往下问，就这么等着老头往下说。
“咳咳……那小子啊，是个同性恋……认识了个小男孩子叫什么星星的……”
黄莉和我大眼瞪着小眼，这于瞎子语出惊人，说出的劲爆的话就跟闲聊差不多。
我插口补充道：“方鑫鑫，两年前死了！”
“对咯，没错，就是他，他可不是死了，而是被我孙子养了小鬼，他在我这偷学的降头养鬼，两年前就拿庄子里的人试验，害了不少人，不过这可不怪他，怪这庄子里的人呐，他们可害了我这孙子！”
我真是越听越糊涂，这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但是这老头说的模棱两可，保留了很多信息。
我刚想要开口询问，于瞎子可不给我机会，手中的竹竿子又在地上敲了三下，接着说道：“小鱼子命不好，那个方鑫鑫不好惹，死了死了，还要缠着他，学了半道养鬼的法子，现在养不住了，要在外为非作歹，人要是养不住鬼啊，就要被鬼压身。”
“什么意思？”
黄莉突然问道。
于瞎子不闻，还在自顾自的说着：“你们要找我孙子，得到那个方鑫鑫死的地方去找，那小男孩的魂儿可脱不了那地儿。”
“您老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们与方鑫鑫自杀的地方去找？”我急忙问道。
但那于瞎子突然不说话，只呼哧喘气，突然，他猛地蹦了起来，抄起拿根竹竿挥舞了起来，口中还骂骂咧咧，要打黄莉和我。
“都滚……都滚走，滚走，妈了个巴子，抽死你们，快滚……”
黄莉被吓了一跳，一转身往外跑，我也懵了，一人一鬼转头往后撤了十几米远。
傍晚临夜，天色最昏暗，我再回过头来看，就只看着一阵黑黢黢，哪还有什么于瞎子的影子，黄莉呼哧喘着气，瞪大了眼睛往前探了几步，这才看清，方才见着的那间瓦房，早已经破的不像样子，好几年都没人住过了！
等我们再往回跑，找着刚开始那户人家，砸开了门，可是一家三口，哪还有什么赤膊的汉子，他们也都说，根本没有见过黄莉，也没有见过什么汉子。
这可算是鬼撞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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